树的枝丫间,煤永老师又记起了他和女友之间的奇怪的分手。看来农选择这座山是有原因的。煤永老师注意到,每当他靠近云雾山的时候,心里面就对任何事都没有了把握,好像一任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飘浮。那么,这是不是古平老师选择此山作为校址的理由?
树叶间露出一小块蓝天,令人烦恼的美。这山将秘密吞进去了,但从不吐出。煤永老师的情绪渐渐变好了,他不是来到了自己的档案室吗?干吗烦恼?今后,古平老师就是这里的主人了,这是一件好事,因为他和古平老师之间的信息通道是畅通的。过一段时间,他也会成为这里的主人。这样一想,居然有点激动。
“你在这里啊!”古平老师从亭子里走出来,“我请到了农来给我教植物课,你相不相信?”
“相信。你觉得她能胜任吗?”
“何止是胜任!不过我不能向你暴露她的住址,我答应过她。”
“当然当然,我真高兴!”煤永老师由衷地说。
“我只能告诉你,她住在山里。你多来山里走走,兴许能碰见她。不过这种事概率不太大。”
“的确微乎其微。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逛?我觉得她不想见我。我们就这样挺好。古平老师啊,你是我的福星。”
下山的时候,两人都沉默了。古平老师没告诉他关于课堂的所在地,他也没有问。煤永老师倾听着松树和枫树在风中发出的声音,他觉得那些声音充满了启示,可他为什么就听不懂呢?就在这座山里,有一场革命正在发生?或者不是革命,只是游戏?他为农的事感到莫大的欣慰:她不是正在走进他的生活,成为比他的妻子还要亲近的人吗?
他偷眼看古平老师,看到了他脸上空阔的表情。他想,那是种什么境界?显然,那也是农的境界。从前他和农恋爱时,他老感到她有一种急迫的心情,感到她在为什么事焦虑。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。
“煤永老师,同你交往的人都成了我们的接班人,这有多么好。我一想起这种事就忍不住要笑。不过有的人并不是来接班的,也许竟是来造反的。”
“那样不是更好吗?”煤永老师好奇地望着同伴。
“你说起话来有点像我们校长了。岁月磨人啊。”
他们说话间煤永老师听到了铃铛声,一阵一阵的,他怀疑是自己的幻觉,可又不愿问古平老师。
“这座山里头到处都是岔口,你想要在哪里分手就可以在哪里分手。一个念头刚起,那条路就分岔了。”古平老师又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