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爷爷又道:“卫言这小子多半是随了他那个泥腿子出身的妈,特别不像样!”
季爷爷没觉得自己做错了。
他们季家祖上,遇到孩子不听话,就是会罚跪、饿肚子的。
早年族里的孩子要参加科考,一个个都头悬梁锥刺股,从早学到晚,懈怠一下就要被打手心。
他儿子小时候,若是敢顶嘴,不尊敬长辈,也是要跪着认错的,这是孝道!
偏偏季卫言死不认错,一点都不知道要尊敬长辈。
季爷爷季奶奶说了一阵,又开始担心起孙子来。
同一时间,季卫言从噩梦中醒来。
他又梦到了以前。
他梦到他还很小,他父亲教他读文章的时候没忍住走神,就被他父亲打手心。
他梦到大冬天的,他父亲要磨炼他的意志力,让他去洗冷水澡。
他梦到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怕黑,他父亲觉得他没用,逼他在黑暗里待着。
他爷爷奶奶逼他背《弟子规》,要求他“父母责,须顺承”,还有里面说什么父丧三年都要伤心,要不吃肉,要如何如何……
反正他不成为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,就是错的。
可他偏不!
……
季卫言开了灯,下楼去上厕所——他也不想倒马桶。
他现在依然有点怕黑,但可以做到不表现出来。
季卫言一到楼下,就看到了在天井里打地铺的苏向扬,苏向扬醒着,眯着眼睛看他:“你怎么也起来了?是不是太热睡不着?要是不怕蚊子的话,你可以跟我一起打地铺。”
今天特别热,苏向扬一开始睡着了,后来他妈起床去上班的时候,热加上有响动,就醒了。
醒了睡不着,他干脆来了楼下打地铺。不过打地铺虽然凉快,但点了蚊香依然有蚊子,还有苍蝇……
这么想着,苏向扬又道:“其实去屋顶上睡是最好的,但是要找个梯子爬上去……大半夜的我懒得弄。”
他家这屋顶是留了个可以架梯子爬上去的口子的,这样将来屋顶如果漏水,就能爬上去修。
屋顶周围一圈排水沟,前面是斜的盖了瓦片的屋檐,后面却是平的,可以在那里躺着睡觉,蚊子比底楼少很多。
季卫言道:“我去把我的席子拿下来。”
在苏向扬家里,什么规矩都没有。
苏向扬可以睡房间,可以睡天井,也可以睡屋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