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初你是怎么样被人引入歧途的,你心里应当比谁都还要清楚,如今你不将幕后之人供出来,明日之后,科举就结束了。”
林水月指了下外面昏黄的天。
临近黄昏傍晚,夕阳只残存了一夕光芒,整个天幕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下。
那一抹光亮,像极了人无力的推拒和挣扎。
脆弱却又淡漠,都不用黑暗倾轧,风一吹,就彻底散了。
“会有无数个似程大人这样的学子,前仆后继地走上你的老路。你算得上意志坚定,却也被对方所引导,程大人又觉得有多少人能够扛得住这样的诱惑?”
林水月轻叹:“诚然,权力动人,凡所有尝过这般滋味的人,都会赤红了双眼,但程大人有没有想过,人人都望着这滋味动人,被掏空被霍乱的,是本该昌盛的朝堂。”
“还有在这盛世之下,依旧饱含风霜被饿死的百姓。”
“程大人,你还记得未入朝堂之前,你也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吗?”
她这句话一出,厅内陷入死寂。
程旭身居内阁,又处高位,何曾露出过这般迷茫的神色来。
或许他也知道,故而午夜梦回时,才会彻夜难眠。
“我不敢说我入朝阁,而后百年不变。”林水月只看着他:“但我能给程大人的保证,就是你只要道出此人的名字,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,不论又有什么羁绊在身。”
“我必同那日斩太子般果决!”林水月面色坚毅:“我说到做到。”
程旭眼眸闪烁。
其实身处在这官海沉浮里,他不是没有想过自救。
但身边之人亦是局中的人,如林水月所说,每个人都被引出了心底最为卑劣的那部分,都赤红着眼睛等待捕猎。
又有谁能够坚定不移地维持公道?
左右看来,她确实格外的不同。
毕竟满天下里,也只有这么一人敢斩太子了。
程旭眼底挣扎,他依稀留存的最后一抹良知告诉他,这许是改变当下朝堂的唯一办法。
可这么多年来,做习惯了朝堂上的旁观者,将袖手旁观,冷眼相待贯彻到了骨子里,想要转变,也没有那么容易。
他沉默许久,只能道:“此人谋划太深,牵扯极大,若你还是从前的刑部尚书,或许还能与之斗上一斗,如今的你,只怕是不行了。”
程旭说罢,看向林水月:“毕竟,你已经彻底失去了圣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