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房子太大了, 有限的人气浸染不过来, 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。
那是阳光、鲜花与灯光都无法驱散的死气。
他站在玄关处, 踟蹰着。
按理来说, 这应该算是他的家, 可他每次踏上这一尘不染的玄关, 面朝满室透过落地窗打进来的阳光, 心里都是含着畏惧的。
这时, 隐约的音乐从楼上传来, 悠扬的女声在反复吟唱副歌,他恍惚了片刻, 好像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, 缓缓地迈开脚步,往里走去。
落在他身上的阳光触感变得很奇怪,阴冷潮湿、凉飕飕的,不像阳光,反而像是暴雨中的风, 吹过他裸/露在夏季校服外的小臂, 上面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他走上二楼, 音乐的声也越来越清晰,那熟悉的旋律如鲠在喉地卡在他的胸口, 他有点呼吸困难,忽然停住脚步,想要逃出去。
然而当他蓦然回头时, 他才发现, 自己身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融化在了黑暗里,一切都好像是既定的、编排好的,他面前只有一条路、一个去向。
无处不在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,逼迫他退上狭窄的楼梯,逼迫他推开那扇门——
“轰”一声巨响,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了,然后他低头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女人。
她的脖颈不自然地往一侧歪着,身上已经泛出了僵硬的铁青色,眼睛却是睁着的——好像她的身体已经死了,灵魂却还活着。
女人直挺挺地盯着他,眼角留下两行血泪,冷冷地问:“你为什么不救我?”
他的呼吸骤然一紧,倏地后退。
女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冲他伸出一只已经生出了尸斑的手:“你什么都感觉得到,为什么躲着我?为什么不救我?”
那只手被席卷而来的黑暗缠住,黑暗像是有了生命,毫不留情地侵吞着她,她不断地发出惨叫与质问,奋力地伸手去够他,却又不断地被拉入黑暗。
他下意识地拉住了那只冰冷而布满尸斑的手,听着呼啸的尖叫,感觉自己在不住地下坠。突然,身后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,他的后背抵在一个坚硬而温暖的身体上,一双手环过他,往上移,盖住了他的眼睛。
他闻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有淡淡的烟味,随即,指缝间有一道光倏地炸开——
费渡猛地惊醒。
他正坐在自家的书房里,翻看一本有些枯燥的项目书,看到一半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