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爹六房妻妾只得他一个男孩,他是家中几十口人的心肝宝贝肉尖尖,他的吃穿用度,精致精心,家中众姐妹环肥燕瘦,做着他的陪读、玩伴,而这样环境中长大的他,竟然饱读诗书,不沾脂粉习气,还对下人都平厚宽容,连帮厨的母亲都赞他心好,将来是要成大器的。
他这样一个人,原不该和我发生什么关联,只是听母亲赞得他多了,就生出了好奇,人和人之间,有了好奇就生出了千丝万缕的可能性,何况我会做鱼,而他,爱吃鱼。
糖醋鱼、麻辣鱼、酸菜鱼、红梅鱼肚、双皮刀鱼、八卦鱼肚、软熘鱼扇、清蒸白鱼、清炖煎花鱼白蹦鱼丁、干辣鱼片、荔枝鱼、醋椒鱼头、鱼丸、鱼粥、鱼羹、鱼面……
我做鱼同他写文章一样,宛若天成,妙手偶得,第一次做鱼是六岁,在他家做厨的父亲找不到新鲜的姜压掉鱼腥,灶台下玩耍的我递上鱼腥草,然后是韭菜、蒜、鱼蓼、花椒和红红的干辣椒,父亲做了烤鱼,听说那晚他吃了三碗饭,父亲被老爷好生夸奖,升了主厨,油光水面,得意非凡。
梅浅横月影,修竹白衣遇少年。做鱼的和吃鱼的早晚会相遇,那一晚月光如水,云雾蹁跹,他衣衫翻飞,如同蝶舞千山,鱼跃龙门一样惊心。
他在舞剑,舞得如同他写的字一般好看,是的,母亲收下他写的每一张纸,从三岁写的人之初,到修路幽蔽,道远忽兮,一张张拿回来要我照着练习。我不爱,我只喜欢做鱼,但那些纸母亲都替我收着,没事了就要一张张翻开来看,看得久了,也就记得。
他的剑,翩若惊鸿,剑花舞成莲荷盛开,与孤洁纠结交织,缱绻缠绵,世人爱莲,濯清涟而不妖,可远观不可亵玩。他的剑和人一样,远远看着,就是忘川,沿路碧草青青,落英缤纷,慨然忘忧。
剑光收敛,他立在面前,看着我的眉眼。突然记起他是少爷,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年。我是丫鬟,柴草荆环的粗使丫头,连认得的几个字,都是在他丢弃不要的字纸上学得。急退、慌退,撞得竹叶跌落、梅枝折断。
第二天,母亲带回的纸上,他用瘦金体的小楷写着: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。
当然知道,那诗并不是写给我的,他说的是习剑的心得,武功精进之后的感受。
可惜,虽然我的武功不怎么样,却也能看出,为天资、教武的师傅所限,他永远成不了一流的高手。
因为,我虽然武功不济,却来自蜀中唐门,天下第一用毒世家,我的母亲,曾是唐门中的第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