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短暂的恍惚中, 毒素又入骨一寸。
桑桑嘴唇紧咬,在杀他和救他之中难以抉择。从当下的情况来讲,杀他无疑是最好也是最轻松的结果, 然而……
桑桑无法对这张面容视而不见。
便是她心如磐石, 那些与他的朝夕相处,点滴过往, 也足以水滴石穿。
她怎能忍心?
桑桑缓缓在寂珩玉身边坐下, 又垂眸深深描摹着那张早已熟记于心并被她深爱着的模样。
昔日寂珩玉救她一命,今日放过他, 也算是两清了。
桑桑给自己找了个适当的借口。
一旦有了借口, 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合理了许多, 她不多犹豫地从怀间取出解药, 掰开他的嘴强塞了进去。
不出一个时辰, 半月生之毒就会完全散去。
然后就是……写一封和离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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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珩玉一直坠停在一场看不到天光的长梦里。
魇寐当中皆是泼天的火光, 烈焰烧红, 映出一张张惨死者的身影。
那名为魇九婴的魔神掠杀了一切。
天地草木, 灵泽生芽,还有……他的父母与年幼的妹妹。
有人麻木悲哭, 有人跪求上苍, 也有人难忍折磨,四处哀求着了断。
寂珩玉什么也做不了。
年仅十七的少年白衣染红, 怒恸到极点时,眼中只剩平静。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切, 直视着魔神的那双眼睛,铭记着它的模样。
[这一剑为何而生?]
[为天下苍生。]
跪天问道时, 面对众神,他是这样回答的。
然, 结果呢?他再一次失去了天地间唯一的挚爱。
痛不可遏,寂珩玉不停地呢喃着桑桑,直到一抹凉意充盈,渐渐浇灭胸膛中那炽热的火,梦中苦楚也随之消散。
桑桑听到他在唤自己名字时还怔了一瞬,心也跟着一颤,她还想再听一听,却见他呼吸平稳,唇瓣也逐渐生出血色。
看样子是情况稳定了。
桑桑放松下来,给他喂了点水,又坐回到桌前,化出笔墨纸砚,落下[和离书]三字。
其实她是当真舍不得,甚至都找不到用于和离的理由。从相识到相伴的近八年里,为夫他关怀备至,谦仁宽和;为家他恪尽职守,事事躬亲,几年来对她说一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