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夫人把堂里的丫鬟都赶出去,只留几个心腹。
明娇经此变故,心里跟揣了窝兔子似的,见那李夫人在堂里不肯走,小声道:“若是这样舍不得,当初怎么也不该把孩子送人啊。”
明月见了这样的场景,难免想起自己的母亲,心中黯然,“这感情最是不好说的……”
堂里安静一会,都是妇人小孩的哭泣声,谢氏敲敲桌子,脸色难看极了。
“我们也一齐吃过几个宴,往日里有些点头情谊,你今个这样来打我们一家子的脸,还指使人上门抢孩子了,到底是为了什么?你且说清楚。”
李夫人身份非同往日,她再嫁的人正是明大老爷的顶头上司,明娇又同李家的郎君有个走了一半的婚约,谢氏实在是不好说重话。
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意将她驱赶,谢氏心里却窝火,并不给她好脸看。
李夫人穿一紫色赤金牡丹云锦大袖衣,下身一条暗色百褶裙已经散乱了,她二十大几,还是花一样的年纪,一来便哭得满脸泪痕,“明夫人!我求你给我一条活路!我就潜哥儿这么一个儿子,当年若不是活不下去了,怎会舍得将他送人,自他走了,我这心里……跟油锅里煎炸一般,只恨不得跟着他去了……你就把潜哥儿还给我吧!”
三舅母原本平息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,她站在老夫人身旁,把潜哥儿紧紧地抱在怀里,哽咽道:“还给你……说得多么轻巧!他小小得像猫一样地到我怀里!起初几日,喝奶的力气都没有!我,我生怕他就这样去了……几夜不合眼……我夜里哄他睡觉,去哪都带着他……他生病了,小小的人,面色煞白躺在榻上,小小一个鼓包,我的心都碎了,我只恨不得病在我身上!我把他从我小臂一长,养到这样大,每一口米粒都是我喂的!”
三舅母说着泣不成声,后边几个小娘子也都红了眼。三房子嗣艰难,熬了十年才下决心去族里抱养一个。原本同潜哥儿边也打不着的,是李夫人自个托人送来的,三房感念恩情,送衣又送粮。
三舅母见这小孩瘦弱,父亲辞世,母亲不要他了,心中酸涩,抱在怀里就没放过手,疼爱更胜亲子。
李夫人瘫软在地,李府的丫鬟们要上来扶她,叫李夫人一摆手推开了,她跪在地上,也不顾旁人拿什么眼神瞧她了,只哭求道:“今非昔比,当年李家唯独儿郎一根独苗,不说公爹婆母,五服的亲戚都没了!我娘家……无甚助力,自己的日子都艰难……我舍了脸面去替人浆洗衣物,只盼给我的潜哥儿一口吃食,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