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风一起,海棠花瓣如雨般落下,登时间庭院中一片花雨缤纷,映着修篁芭蕉,无比旖旎。余鹤年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,手顺势一抖,杯中的酒洒了大半。他懊恼地哼了一声,抻着衣袖去擦眼泪,怕是衣袖上也沾了花粉,猝不及防地又连打了三个喷嚏。这一回更是汁水淋漓狼狈不堪。好在身边小婢早有准备,立即送上刚从热水里拧出来的布巾。
余鹤年结结实实地擦了一回脸,这才不好意思地转向客人:“人年纪大了,身上的毛病就多起来。早些年在军中,也没什么好吃的,每日里泥塘里打滚,下水捉鱼,上马提枪,给什么吃什么,从没有过含糊。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咯,一到春天开花就能要去我半条老命……阿嚏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又是一个大喷嚏。这回连遮掩都来不及,鼻涕直接喷到了对面寿春王世子姜子宁的身上。
“哎哟,是老夫罪过,老夫罪过,得罪!”余鹤年自己也吃了一惊,再顾不得体统,抓起适才拭面的布巾就要去给姜子宁擦衣服。
姜子宁微微皱眉,连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,口中道:“不妨事不妨事,余将军不必介意。”
姜子宁十八岁,生就姜家人的宽额明眸,只是神态中有一丝任谁都看得清楚的矜傲,锦衣玉带,气度华贵。只是眼下上好的蜀锦缺胯衫上却被余鹤年喷上了鼻涕,他少年习性,虽然口中说着不妨事,神色间却抑制不住地露出恼恨之色来。
余鹤年对这细微的表情洞若观火,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讪笑道:“让世子笑话了。今日世子大驾光临,我这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。阿、阿嚏——”
这一回姜子宁已经有了准备,装作打量四周,一闪身避过了“暗器”。余鹤年见客的这个小院中有一个水池,池中莲叶已经伸出了芽,一群锦鲤绕莲游动,池边两株垂丝海棠,累累花串在风中鲜艳妩媚。余鹤年在廊下铺席设宴,宾主赏花饮酒,本是十分风雅的事情,只是被他这没完没了的喷嚏扫了雅兴。姜子宁已经连坐回席边的兴致都没有了,只能忍耐着不适问道:“家父让我来府上探望将军,不知道将军这一向可好?”
“好,能不好吗?”余鹤年抹了一把鼻涕笑道,“老夫这一辈子也算得上是戎马倥偬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