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,附身往烟缸里掐熄了香烟,拿抽烟的手搭在他膝盖上。商细蕊看着程凤台笑吟吟的侧脸,耳朵发脚,说话时起伏的喉结,鼻尖上微微的汗,他心情就慢慢地平复了,又变回柔软迟钝的样子。范涟与薛千山交情好,因此在人家的场面里,无所顾忌,高谈阔论:“大家说对不对?我是吃过日本人苦头的!这群饿狼进了北平,还能有走的一天?我看难了!咱们这好山好水的,地里头种啥活啥,飞禽走兽,应有尽有。他们在这过两天好日子,譬如老鼠掉进白米缸!大炮也轰不走了!”
钮白文结巴着问:“不是……不是我说,东山省都被他们占了,挺大块地方,还不够?”
范涟打量安贝勒走开了,便说:“占着北边管什么用!当初满人为什么南下?看中的就是鱼米之乡,风平浪静!日本人贪着呢!”
薛千山翘着二郎腿,往烟斗里嘬燃了烟丝,眼睛在烟雾后面眯起来盯着杜七,沉默微笑。杜七低头参观玻璃橱里薛千山收藏的烟斗,罔若不觉,摇头说:“钮爷不懂地理,日本窄长的一条,全他妈嵌在地震带上,一点儿没糟践,换你不得害怕吗?太平年间每天还要震三震,哪天老天爷一跺脚,全成了水鬼了!”
商细蕊在这里接嘴说:“所以日本人打过来,就等于是水鬼要找替身!”
大家都笑起来:“商老板又俏皮!”杜七也笑了:“就是这么说的!”
薛千山挥舞烟斗,说道:“我不管他们为什么来,我就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!兵荒马乱的,哪年算个完呢!咱们在座各位都是有身家的人,攒上这份产业不容易,输不起!躲过了军阀躲过了税,别最后像黄家那样,栽在小日本手里,便宜了外人!那多憋屈!”
在座各位也是这么想的,只有杜七是个活神仙,随心所欲,性命可抛,马上讥讽他:“怕啦?怕了就带着小老婆麻溜跑啊!薛二爷的内眷之众,正好能组成一支突击小分队!”
杜七说话向来容易犯冲,众人不觉得奇怪。薛千山默了默,觑着杜七笑道:“我这支小分队,现在还缺一个带队的。队长几时到位了,我几时跑。”
大家都笑他三心二意,新娘子听见要生气了。杜七板起面孔咬了咬牙,把玻璃柜子啪地扣上。此后薛千山说一句,杜七顶一句,钮白文都觉得他俩意思不对了,打岔说:“七公子好些位叔伯兄弟在衙门里当差,您给我们透个消息,衙门里怎么说的?还能像庚子年那会儿,花点钱,把他们哄走吗?”
杜七道:“衙门——别提衙门了!可怜那些当兵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