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好好上一句本就带了试探之意,此时见宋引章惧怕惊惶的样子,一时疑心尽去,笑道:“我当然认识他了,他是怎么欺负你的,说说吧,没准我还能帮你出口气呢。”
宋引章搂着琵琶,忿忿不平地说:“他抢我琵琶!还说,还说我是勾栏里的小姐,不是大家闺秀……”最后几个字,她语声中的羞愧之意溢于言表,声音细不可闻。
张好好不解地说:“咱们确实都身在乐籍啊。”
宋引章羞愧地压低了声音:“可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啊,他那是故意恶心人……”
张好好摇了摇头,毫不在意地说道:“你想多了,他成天价的在勾栏里出没,没时没刻跟在我身边讨好,就连自己的亲娘也是从良嫁人的,怎么会用这个恶心你?”
宋引章听了池衙内的身世一时愕然,过了一会恍然意识到张好好与池衙内是什么关系:“难道姐姐和他——”
张好好闻言甜蜜一笑,池衙内虽然是个混世魔王,但对她一向上心。她大大方方地说:“没错。我听说他在外头又闯了祸,才想着过来瞧一瞧,他那个人啊,是有点莽撞,可我敢担保,他绝对没有恶意。”
宋引章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:“他是没有,可别人有啊。知道我身在乐籍之后,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。”
张好好没想到像宋引章这样出色的乐伎竟会以自己的身份为耻,不禁正色道:“当然会不对了。因为他们知道以后再想听到这样的曲子,就势比登天了啊。你有这样的琵琶神技,那就算是东京的达官贵人们想听一曲,至少也要排上好几天的队,花上好几十贯啊。”
宋引章愣住了,不敢置信地问:“他们不是瞧不起我?”
张好好伸手扳直了宋引章的腰:“引章妹子,你怎么一提起乐营教坊,就一副抬不起头来的样子?咱们是靠本事吃皇粮的人!挺起腰,直起背,抬起下巴来!”
宋引章不由自主地听她的号令,但还是结结巴巴地说:“可是乐籍毕竟是贱籍啊。”
张好好自豪地站了起来,高声道:“贱籍又怎么了?平日里不愁吃喝,文人墨客们捧着,高官贵爵们敬着,既不需像平常市伎私伎那样卖身媚俗,又不像闺阁千金那样处处拘束;成天价的穿金戴玉,呼奴携婢,又哪里不如那些升斗小民了?你知道东京多少百姓在羡慕我吗?一个状元八品官,每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十五贯,还不抵我半支曲子的钱呢!多少当官儿的一辈子都没见过官家,我呢,今年才二十三岁,官家和娘娘就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