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地狱里那种人间烟火味的表情就是强大的生命力的直接显现,这个阶段为灵魂的蜕变储蓄了能量,使其能顺利进入第二阶段的发展。
魔鬼撒旦的形象是整个地狱形象最为生动的概括。读者在为它的丑恶惊叹的同时,也为它的旺盛到不可思议的生命力,它的铁石心肠的决绝的自审方式所打动。这种可以令湖水冰封冻结的蛮力,成为整个地狱机制运作的动力。它是艺术创造的底蕴,一切高级精神活动的根源。它的丑陋来自人性先验的构成,它的强大、不可征服则显示着人性的力量。身上暗藏着同魔鬼撒旦同样性质的冲力的“我”,从灵魂的表层一层一层地往下探索,最后终于同地狱之王会晤,从而从根本上弄清了整个的地狱机制。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奇迹,是人的创造力在冥冥之中制造的奇迹。但除了创造力之外,人若要成就这样伟大的事业,还必须具有自我牺牲的美德,这个美德就是俾德丽采。在地狱的经历中,俾德丽采虽然还未现身,但她在每一个关键时刻,都会成为唤起“我”的热情与信心,鞭策“我”战胜自我的理念化身。
炼狱的第一歌里便提到了一种灯芯草,这是一种极其有韧性的、长在海岸边日日被波浪冲击的草。灯芯草的形象就是炼狱的形象,完成了地狱旅程的人,现在已练出了无限止的韧性;一种强大的新理性也被催生出来,从此将更为显露地发挥作用。而追求者在这个阶段,已经能够凭本能感到自由者的欢欣与幸福。但这并不是说,人到了地上乐园内心就变得轻松了,一点也不!人只不过是凭借对理性的领悟在此地获得了更大的承受力与灵活性。人变得百折不挠,攻无不克了:“就在他把它拆下来的地方,又一模一样的生出了另一枝来。”但是以肉体奴役为主的折磨在炼狱中已不再有了,幽灵们高唱:“当以色列出了埃及的时候。”人的实体在这里进一步消亡,只留下一个影一般的形象。那却是非常美好的形象。“我”所遇到的第一个罪人便对我谈起他心中那爱的柔情,并在我的要求下对我唱出了爱情的歌曲。不过爱却不是随便承受得了的,爱引起创造前的高度焦虑,冲动逼使人必须立刻找到突破口。当然这种具有自觉性的创造与地狱阶段的创造又不同了,狂跑着的幽灵们和“我”都在冥冥之中感到了自己的目标——那座理性之山,而“跑”的动作,则是一半清醒一半茫然地实现理性。
创造中的自觉性很自然地导出了认识论的痛苦——那个“人无法成为神”的古老的痛苦。人没有办法超越自己的肉体,人对肉体的第一轮更深入的认识便带来更深的精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