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开阳调侃般打量单超,随即一笑,走出了门。
皇帝倚在暗金色靠枕里,烛光幽微, 更显得脸色蜡黄衰败。单超欲下跪参见, 被他勉强抬手制止了:“爱卿不必多礼……雍王近来如何?”
两天水米没沾牙的雍王自然是十分不好的,单超迟疑片刻, 还是如实说了情况,皇帝点头问:“每日送去的食物都验毒了吗?”
“回禀陛下, 验了。”
皇帝抬起布满皱纹的眼皮,露出一丝目光来望向单超,意思是结果如何?
“……殿下今日的饮食, 是臣亲自置办的。”
皇帝收回目光, 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雍王从小聪敏好学,谦虚谨慎,因为身世的原因, 在宫中处处小心,从不肯多走一步路、多说一句话……若说他收留了贺兰敏之,倒还可以理解,但谋害太子一事朕是不相信的。”
皇帝一句话为近来沸反盈天的毒害太子案定了性,单超只静静听着,一声不吭。
“只是皇后容不下他,皇后的心大了。”
皇帝颤颤巍巍将手伸向榻边的药汤,单超把汤碗端了起来,自己先尝了一口,才递了上去。
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周王李显也是个好孩子,可惜性格仁弱,不是他母亲的对手;冀王李旦过了年才满十三,就更指望不上了。若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,国祚社稷应该还是落在雍王身上,你一定要好好保住他的性命。”
单超沉声道:“臣明白。”
“你是靠军功挣上来的,身家清白,无牵无挂,因此朕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。”
皇帝慢慢喝着苦药,只听上阳宫里一片安静,只有银勺碰撞碗底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“……陛下,”在近乎凝固的沉寂中,单超终于吸了口气,低声问:“若陛下真想保住雍王,为何只扬汤止沸,而不干脆釜底抽薪?”
——这话就冒上杀头的风险了,若传出去给天后听见,十个单超捆绑在一块儿都顶不住滔天大罪。
皇帝的手一顿,阴影中只见他神色微微有所变化,但出乎意料的是片刻后竟没发火,而是平静反问:“你真这么认为?”
“……是。”
皇帝胡须下缓缓浮现出了无可奈何的笑意。
“你有胆量这么问,可见朕没看错你的为人……但釜底抽薪,也需得趁火焰不旺的时候。若釜底的火焰已熊熊燃烧到了势大难遏的程度,抽薪时极有可能引火上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