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移步室内,杨玉秀让服侍的宫人都出去了,她与李沄坐在榻上,两人相对而坐。
室内很安静,杨玉秀跟李沄说:“苏将军走了?”
李沄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,“嗯,走了,阿娘让他去巡视军务。”
杨玉秀望着李沄,今日的长公主穿着一身赤红色的常服,明艳无俦。
“这不是很好吗?”杨玉秀说,“如今局势,太皇太后愿意派他去巡视军务,说明他深得太皇太后的器重,你应该高兴。”
李沄的手指摩挲着茶盅,语气轻缓地说道:“其实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。阿嫂,都说当局者迷,其实也未必。我有时看阿娘,总担心会出什么岔子。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,我又觉得未必就是当局者迷,若是身在其中,对许多事情会看得比旁观者更清楚。”
李沄抬眼,一双明眸落在杨玉秀清丽的面容上,她说:“其实阿嫂就看到比旁人更清楚。”
杨玉秀微微一笑,她伸手触碰刚注入热茶的白色茶盅。茶盅外壁微烫,她的指腹在茶盅上,烫得有些微疼,可她的指并没有移开。
“太平,当年在国公府的玉兰树下,我见到了你的长兄。你的长兄善良仁厚,心怀天下百姓,能得到他的喜欢,令我受宠若惊。我与他大婚,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,一直陪伴着他。他本是天生的明君,可惜福薄。在他摔倒前几天,我服侍他用药的时候,他曾经问我,大唐何日才能迎来盛世。我虽不问政事,心中也明白,如今朝堂之上明争暗斗,人人皆是为了一己之私,盛世谈何容易?”
“自从他驾崩后,我独居在清宁宫中,想起从前的事情,有时恨死了他的一根筋。但我同样,喜欢他那一根筋的想法。太皇太后主政的第一天,我在佛堂里跪了一天,想明白了许多事情。不管如今的太皇太后想要做什么,天泽都是她最重要的人。太平,你的长兄在驾崩前,已经做了选择。他走了,就该轮到我了。天泽如今是大唐天子,或许很快,他会再度成为皇太孙,那都无妨。”
李沄说她看得比旁人清楚,她不得不看清楚。若是看不清楚,断送的不仅是她的性命,还有李天泽的。
李弘生前,舍雍王而就母亲,怕的是雍王摄政后,李天泽无法夺回政权。
如果是太皇太后垂帘听政,即便是太皇太后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,又能坐几年?
杨玉秀不需要做什么,她也不想做什么。
她的心肠不够冷,手腕不够硬,她事事不如武则天,但她还年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