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记:献给上岭村男人的一曲悲歌,或一杯甜酒
蝉声唱
《蝉声唱》完成了,我跨时两年的小说,在秋风萧瑟中休止键盘,像一台揪心的戏剧落下帷幕。
失去父亲的悲伤,仍淤积在我的心房。他是在我未完成这部小说时去世的。他的骨灰至今仍寄存在青龙岗。在他未入土为安之前,我的哀思也无处安放。他的魂灵或许已到达天堂,或许还在我身边。怎样都可以,总之父亲在我心中是永久的存在。如今我越是看不见他,他的音容在我心目中却愈加清晰。
小说还是要写,就像生活还要继续。
更何况我的这部小说,父亲差点是全程的见证者。事实上初稿完成的时候,他还活着。可是我还要改,改了还要再改。父亲没有等我改完这部小说就走了。他走时像是很安详,或许是因为他和所有的子女都见了最后一面,也或许是因为医院给他使用了镇定的药。谁知道他有没有痛苦呢?父亲一生都是坚强和达观的人,即使大半辈子都是病魔缠身,但我从没见他喊痛。这个上岭村的男人,是上岭村最伟大的男人。
《蝉声唱》正是献给上岭村的男人的,是献给上岭村男人的一曲悲歌,或一杯甜酒。虽然故事里没有我的父亲,甚至真实的上岭村的男人也没有在故事里。唯一真名实姓在故事里的樊家宁,他的故事大半是虚构的。但是这部小说的后记,我必须讲真实和真正的上岭村的男人。他们其实也是小说的一部分。不讲他们,这部小说的意义达不到最大。
我要讲三个男人。
第一个男人是樊家宁。他是我的本家,扯远一点我可以叫他堂哥。我读高一的时候,他读高二。那年月高中是两年制。樊家宁高中毕业不久就当兵去了。那是1978年12月,樊家宁应征入伍,是我们上岭村唯独的一个。我们菁盛乡跟他一起入伍的还有两个人,一个叫罗梦迂,另一个我记不住姓名了。他们三个人入伍的欢送会,我去了。他们胸前的大红花,戴在各自往日穿的衣服上。我插在敲锣打鼓的人群中,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,因为看上去他们的确很光荣。在那个年代,只有政审和身体都合格的人才能有那样的荣光。那时候我还想,如果一年后我报名参军,政审一定是存疑的,因为我父亲和母亲的原因(什么原因我后面会提到)。所以他们能参军,我羡慕是有道理的。我以欢喜和凝重两种心情送走他们,回学校继续念书。那年的雪居然下到山下的学校里来,被我们触摸。而往年的雪都停留在山顶上,白白的一片,让我们观望而已。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