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家青稞大约收割到八成时,又作了一次小小停顿。因为有一场必要的婚宴需要去参加。是他们家东边草原的阿舅家,也就是两年前去拉萨唱戏的班哲家,他的大阿哥金格,结婚了。小俩口的婚礼早是在拉萨举行过。现在回到草原,只是补办一场草原风俗的婚宴。
班哲也回来了。
因为巴桑家事故,我本不想去。但既然班哲也回来,我们则需要过去。这两年以来,有好几笔匿名汇款从拉萨那边寄过来。我和月光都在猜想,那不是班哲,又是谁!
便是如期赴约。我和月光都作了些必要的打扮。月光当然是绾起了长发,还套上大块象牙圈,又是一身的锦缎藏袍,再穿起牛皮马靴。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打扮?肯定也快两年。蒋央,我也穿起了你送我的白色细羊毛外套。我一直舍不得穿上。白色是最“容易受伤”的颜色,我害怕弄脏了它。但班哲家主办草原盛宴我一定要穿得讲究一点。草原人是很注重这种难得的宴席排场的。我这也是出于对他们的尊重。
和月光打马奔跑一天,到夜幕爬上东边草原,班哲家大帐篷里亮起了明晃晃的灯火,我们才赶到。这个草原大帐篷,几乎灯火辉煌,那么亮堂的光芒,我还以为是电灯呢。所以一进帐篷我就在寻找光亮的源头。当时,朴素而沉默的班哲正躬身处在那个光亮里。两年半前我们在巴桑家草场上相见,那时行走匆忙,我也不曾留意到他。现在看起来,在夜晚热闹的集体大帐篷里,班哲倒不像是当初那个狂野地要跳舞、要旋得我发晕的骑马青年了,却是沉稳的气息更多一些。
我看到能够叫帐篷变得亮堂起来的,那竟然是班哲──他身旁那一盏紧挨一盏的酥油灯。班哲正处在油灯中央,他在专注地给每一盏油灯添加酥油。他低头,直拨健康的黑发垂落下来,遮住半边脸膛。火光照亮他脸上一半的轮廓,消瘦得像一把刀。满帐篷的人,满帐篷热闹,大家都在喝酒,唱歌,谈论大阿哥金格的新娘子。班哲只是认真地在添他的酥油。他太专心了,肯定也不会想到来客就是我们吧。但是月光一进帐篷即被他热情的金格大阿哥缠上,拉到前方去。小伙子在自豪地向月光和我介绍他的新娘子。也是一位藏姑娘。一身的华丽衣物,满脸的娇憨,她是漂亮的拉萨姑娘。大家在作过礼节性的招呼过后,我朝班哲张望,他正好加满最后一盏烧空的酥油灯,刚刚抬起头来望我,惊异的神情还来不及延续,月光却是上前一把抱住了他。
“哦呀我的班哲阿哥!多多的时间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