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瓒和隆兄提前离席。周启秀那边还在和几个得力部下聊着,饭后或许还有余兴节目。周瓒不像子歉有所顾忌,总跟在周启秀身后。在喝酒这件事上他认同他妈妈冯嘉楠的论调——“谁愿意喝,罪自己受!”到了他父亲周启秀这个位置,如果不是影响公司存亡的大事,没必要硬着头皮喝酒。别人盛情难却,拉下脸拒绝不会,偷奸耍滑也不会,那就老老实实地醉吧!
周瓒靠在酒店私属沙滩的躺椅上,双手枕着头,直愣愣看着天色从蔚蓝变为霞红,然后又成了烧尽后的灰。隆兄很够朋友地陪了他十分钟,实在受不了他老僧入定般的枯坐,果断撇下他下海追逐一个葫芦型身材的美女去了。周瓒也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,走出去和赏心悦目的女孩说说笑笑,泡泡海水也可以。然而他没办法。他仍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软的,身上半截冷,半截热,惊恐地发现任何自救的方式都不管用,他就是缓不过来。
以前听人说“被吓尿了”,周瓒还以为是句俏皮话。这下他有了亲身体会,他听到三叔那句话时,脑子像被人轰了一炮,回过神来,腹部仿佛都有抽搐的错觉。说是当头棒喝一点都不过分,随后五脏六腑都被人揪握成团。这种恐惧周瓒只在五岁时随祁定去看文联包场老电影时感受过一次,那天放的是《画皮》。关键时刻他本来已闭上了眼睛,听到祁善“啊”的低叫了一声,她的手捂在脸上,偏偏还要透过指缝去看。周瓒按下她的头,就在那一抬眼皮的瞬间,他看到恶鬼露出最狰狞的模样。他从那天开始才知道恐惧。后来长大了,周瓒偏跟自己作对,越怕黑他越往不开灯的地方闯,越怕鬼他越不让自己信邪,渐渐地他天不怕地不怕。其实最大的恐惧从来就不是已知的存在。今天他承认自己软弱,因为有一种可能性他从未想过。
放在矮几上的手机忽然振了起来。周瓒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去看,是祁善。铃声响到第二遍他才决心接了电话。
“周瓒,你看着我收拾行李的,我的泳镜到底带了没有?”电话那头还有祁善翻找行李箱的响动,她又自言自语,“奇怪了,怎么找都找不到。”
周瓒沉了口气,说:“你把它裹在干发巾里,昨晚上你说这样收拾节省空间。”
“是吗……呀,找到了。&rdqu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