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平衍叹了口气,对他的固执十分无奈。今夜一番长篇大论,也已经将他的精力耗尽,只能靠在床头微微闭目喘息了一下,才低声道:“你在全天下人的心目中,早就是北朝之主、龙城之主。何必还要再选立新君,让满朝文武对着一个连饭都吃不好的奶娃娃叩拜?这不只是可笑,更是对还留守在龙城、愿意为晋王效力的那些文武官员的侮辱。”
平宗摇头:“我从来没想过登上那皇位。”
“那是你不需要。”平衍接过他的话往下说,“因为你已经权倾天下,皇位在你看来只不过是个碍事的摆设。阿兄,我知道你的心思。你做摄政王,做晋王,做太宰,朝堂的事情一样由你一言九鼎地掌握。坐上那个皇位,反倒会受到诸多掣肘,凡事都得按照制度来,时时被御史盯着,每个决定都得让尚书、中书那些人议过来,论过去。
自然还是做个摄政王要容易得多。只是,阿兄,国不可一日无主啊。”
平宗一惊,平衍的话如同当头棒喝,将他的婉转心思说得清楚明白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平宸他们已经在雒都修太庙、立社稷,天下就那一个皇帝,自然州郡纷纷服膺遵奉为正朔。除非你打算将龙城和太仓河以北也都拱手相让,否则就要立即昭告天下,你晋王仍旧掌握着天下最强大的军队,主宰着最广阔的国土,你仍然是龙城之王,并且是天下之主。”他已经疲乏到了极点,这几句话耗尽了他全部的激情,略停了停之后,竭尽全力也只能如蚊蚋般低声劝道,“阿兄,如今的乱局,你以为只是推上去一个孩子就能平复的吗?你这一生积攒下来的威望,不要都浪费在那个女人身上,这天下需要你。”
平宗长叹一声,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。平衍把话掰开了、揉碎了说给他听,他若还一味不肯御极就已经不是智昏的问题了,而是安若无能,逃避责任。平衍说得对,他一生的声望和积淀,都要用在这个非常之时才行。
他缓缓站起身,见平衍闭着眼,面色青白,似乎已经睡去,心头突地一跳,连忙探他鼻息,等了许久才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拂在了指尖上。平宗这才略放下心,轻声唤道:
“阿沃,阿沃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