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后的一个晚上,我终是拨通蒋央电话。接电话的却是湛清。男人的声音充满抱怨。
“梅朵,为什么下平原来你不能直接找我?你在高原上三年,这么苦,这么累,这么病着,为什么不回来!蒋央自从知道你的事,天天为你担心。一直在自言自语,说你过得好是她的一半!”
“别这样湛清,告诉蒋央,我的病只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“可是她说我们结婚时,你是伴娘,月光是伴郎,我问你:没有伴郎的婚姻还会完整吗!”
“湛清……”
“有办法梅朵,你到我这里来,什么事来了都可以解决!”
我握着话筒突然就哽咽了,说不出话。
湛清在那头深叹一口气,“唉!梅朵,我不是说过,我们是一家人!”
后来过半个月,我终是辗转来到湛清的城市。
是湛清接的车。我在车站门口看到湛清,他还是三年前的样子,没有变。目光仍然那么空飘。眼角间浮游的失意神情。不像在望世间,像望天上。我抬头,可是我再也不能通过视觉感应季节——亲切的夏季,色彩斑斓的草场,天空中巨大轻飘的云朵,白色发亮的阳光下的佛塔,翻腾着乳白色浪花的河流,望不到尽头的青稞田野,白玛雪山,农家碉楼,月光家碉楼。只是半个月时间,这一切就浓缩成了脑海中的画面。
现在,身旁的人流像秋天里最壮烈的一场落叶,扑面而来。我的脚步晃荡起来。每一步都迈得心惊肉跳。这个城市会接纳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吗?这个人对它充满希望,但并不热爱它。
湛清和我彼此发愣少许,倾注,然后湛清望着我笑。他的清秀的脸,闪着微微蓝光的眼镜,温和的鼻梁,有点苍白的嘴唇,都陷入一场由衷的笑意里。
“蒋央在上班,她请不了假。”湛清说。
“哦.”
“走吧。”湛清接过我身上还能散发浅淡酥油气息的邋遢旅行包,没有在意其间酥油的味道,也没有太多刻意的话。我跟在他身后。他带我坐地铁,换公交车,走来走去还在城市里。这个城市太大了。湛清走得沉默,匆促,几次,我差点被他弄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