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还在重重回荡 。
李慕猛地睁开双眼,顶着满头虚汗从榻上坐起。
“殿下——”守在一旁的医官见他骤然起身,只匆忙上前,看他胸前伤口。
果然,如此剧烈的起伏间,伤口又重新裂开了。
李慕这才感觉到痛楚,只由医官侍者扶着,靠在榻上,重新缝合伤口。他面色苍白,两眼无光,还不曾回转神思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到当年的事。那些事,那些话,他存封着,根本就不敢想起。
他的母亲说,他是一个施暴者的孩子。
便是意味着他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,而他的生母是被□□者。
那年,他在百转千回的死结里,削了发。
离开长安时,母亲曾漏夜赶来,复了温柔模样。
她抚着他面庞说,“少见你两分,我大抵能多爱你一些。总好过,你日日在我面前,让我想起不堪的过往。”
她说,“你放心,阿昙还会是天上皎月。一样是我的儿媳,我会替你照顾好她。”
李慕的神思稍稍清明了些,兀自笑了笑。
他知晓自己为何会做方才的梦了。
他还在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,告诉自己当年的离开是对的。
是对的啊,梦中情境是六年前真实发生的。他的母亲,一个女人,如何要编如此谎言欺骗自己。
在自己的孩子面前,说自己被□□而生下他。这样的话总不能是假的吧。
可是,李慕已经辨不清她哪句话是真,哪句话是假。
这一刻,他想,大抵都是假的。
医官缝合着他伤口,收尾处麻沸散洒的不匀,金针带线刺肉穿皮而过,他被激出一身冷汗。
人,却更清醒了。
他垂眸看着胸前伤口。
三日前,裴朝露捅他的那一刀,原本没有伤到要害。她早已失了力气,准头和力道偏了,没伤到他多少。
而他此刻的重伤,是昨日导致的。
昨日里,他昏睡一昼夜醒来,睁开眼,便看见裴朝露坐在他床畔。
她半挽发髻,鬓边垂落下几缕发丝,面如鬼色。见他醒来,却还不忘冲他笑了笑。
“我还有事没来得及和你说。”她看着他,也不待他回话,便自己叙说起来。
她说,“是这样的,我有两个孩子。一个,是你的,被你皇兄害死了。还有一个,是你皇兄的,差点被你皇兄和你生母害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