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年纪的人,一味闲着总归不好。
尤其是教书育人之人,什么时候不让他教了,他反而浑身不得劲儿。
方遇一次次来请,既是珍惜孔大儒的学识,也是受孔家人所托。
去书院里转转,和年轻学生们相处,对孔大儒的身体有好处。
“让我再想想,”孔大儒道,“你也别总说我浪费了一肚子墨水,人生在世,总有遗憾事儿,不可能样样圆满。旁的不说,只说夏太傅,你与他是至交,我却没有机会与他切磋学问。”
只有一次,孔大儒讲学结束,才知先前底下听讲的人里有夏太傅。
他想追出去,夏太傅却因政务先行离开了。
之后,总想着还有机会再遇,没想到……
“对了,”方遇抚掌,“跟我过来的学生里,有一位是夏太傅的外孙儿,天资聪颖。”
温章被请到了书房里,恭恭敬敬再与孔大儒行了一礼。
“外孙儿?”孔大儒看着温章,“定安侯府的?”
温章颔首,答了声“是”。
孔大儒又问:“做过公主伴读的那位姑娘……”
“是学生胞姐。”温章答道。
孔大儒摸着胡子,沉沉打量着温章。
学问如何,只看模样不好断言,但只看个品性,眼睛就能看出端倪来。
是个好孩子啊。
定安侯府也是大起大落了,姑娘嫁与四公子,也不知道等着他们是再落、还是再起。
孔大儒没有入仕,远离朝堂,但其中消息,他还是关注着的。
他和皇上是多年的交情了,在皇上还只是一位普通皇子之时就有往来,而且,也是因为他亲手把四公子交给了霍怀任。
从那般危难之下救出来的婴儿,孔大儒如何会不关心呢?
一晃,已经快二十年了。
那个襁褓中的孩子,也已经长大、娶了妻子。
只可惜,他的好友霍怀任,没有经受住妻儿离世,在回京后不久故去了。
“哎,”孔大儒叹息一声,与方遇苦苦一笑,“明明这把岁数,自己都一只脚在棺材里了,还是会感叹世事无常、会时常惋惜英才早逝。”
方遇道:“所以你是当朝大儒,还不是得道高僧。”
孔大儒啼笑皆非。
没有管胡言乱语的老友,孔大儒看着温章,道:“与你们山长学学问就好,别学他这不着调的脾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