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滴泪,仿佛落到了谢桀心上,烫得他一疼。
他喉咙莫名有些发干,说不出话来,只是第一次在做下最符合利益的决定后,隐隐有些后悔。
其实就算不顺着何家,委屈阿赫雅,也有的是旁的法子,逼何相露出破绽来。
他眼底幽涩,泛着些凉意,定定地凝视着阿赫雅,不知情的人看来,还当是他不满了。
德妃心中一喜,都顾不上演什么柔弱了,抬起下巴,瞥了阿赫雅一眼,哼道:“这是什么作态?你害死了本宫的宫女,陛下只不过罚你禁足罢了,竟还哭起来了。难不成是对陛下不满吗?”
阿赫雅心中哂笑,还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,面上却垂眼:“民女不敢。”
这句民女不敢,恭敬而生疏,一下子将她与殿中诸人分到了两个世界。
谢桀被刺得皱起眉头,莫名生出了几分慌来,指尖也不自觉地捻到了一起。
她怎么会生这样大的气?不过是短暂的禁足罢了,既可以全了他的谋划,又可以让阿赫雅避过德妃注定小产的乱子。
至多是禁足期间,难免会觉得无聊,可琼枝殿中还少了能打发时间的东西?
谢桀不由得头疼,见着德妃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,眼底闪过厌恶。
蠢货。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,一转眼又耀武扬威起来,德妃是真当自己是瞎子不成?
他冷冷地收回手,朝何相瞥了一眼,再落到阿赫雅身上,语气也凉了下来:“周忠,送阿赫雅姑娘回琼枝殿。”
开弓没有回头箭,他到底理智到有些漠然,不会为一时的心绪起伏而改变路数。
阿赫雅低着头,眸中满是自嘲,再抬起眼,朝谢桀深深地望去。
她重重叩首,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与怄气:“谢陛下恩典。”
话落,她自顾自站起身,快步冲出了殿门。
周忠欸了一声,连忙追上去,心中叫苦连天。
陛下啊陛下,你这又是何苦呢!
月上梢头,琼枝殿中,伺候的宫人尽数被屏退,只有灯火微弱明灭。
阿赫雅侧躺于榻上,紧闭双眼,身影透过帷帐,若隐若现,显得万分孤寂。
倒不是宫人踩低捧高。周忠这个狗腿子最会揣摩谢桀的心思,将阿赫雅送到琼枝殿之后,就将宫人们都敲打过了一遍。
只是阿赫雅要加深谢桀的心疼与愧疚,只有显出落魄的道理,若是满殿灯火通明,还演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