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子拖着疲累的身子,自药田之中返回。
她默默凝望那些前往丁字院的师姐,前往丹堂的师姐……
而后独自捧着草木经册,又躲回了药田里,躺在田垄间死记硬背着各种草木的习性。
交萍县,汹涌的泥洪侵吞而至。
孱弱消瘦的幼女,大口的吞饮着泥浆,小小的眼眶里满是污秽,泪水与血丝冲洗着双眼与脸颊。
她死死的抱着绳索,挣扎求生。
即便是幼小的身体早已力竭,却也还在冰凉浑浊的世界里,逆着洪水奋力的扑腾着。
……
清欢感知着一幅幅画面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她也曾拼命的求生,拼命的逃窜,拼命的修行……
枪式没人教便自己偷学,经册看不懂就死记硬背。
在苦难中坚韧而可笑的挣扎。
她曾经苦心练武宁心研经,想要挣脱命运的捉弄。
可如今……
命运?
为何要挣脱命运?
只需要做主人的奴儿便好。
将生命与灵魂交给主人,任由主人掌控自己的所有。
放弃自己的人生。
将生与死、悲与喜、过往与未来……全部交给另一个人。
主人的话认真记下就行,很轻松。
她很痴迷这种感觉,什么都不用想,什么事都不用心烦。
主人平安喜乐,她便安静陪在身边。
主人但有危机,她便舍身与之同死。
那是她的丈夫,也是她的所有——早已偏执成魔。
漆黑的世界幽寂无声。
唯有两道纤柔身影静静对望。
一人拥有暗金色泽的眸光,神情坚韧,锋芒四溢……手中握着一杆银枪。
一人凤眸柔情似水,痴痴笑着,泪水划过温婉清丽的面颊。
顾清欢看着眼前枪锋,看着那犹豫不决的自己。
恍然间似有所觉。
自己闯出了黑暗的世界,依凭的是对主人的信念。
而对方……不是。
那是另一个自己,能够凭借坚韧与勇气,以可笑而又笨拙的姿态……不断摆脱过往的自己,挣开身上的枷锁,走出那仿佛无穷无尽黑暗。
顾清欢双眸轻阖,摇头柔声呓语:“不要,此生只要他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对方凝重点头,而后缓缓抬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