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的一点昼光往山下走。
天完全黑下来时,他下了山,到了山下江边的紫滨路。正好有个皮肤黑黑、个子矮矮的十来岁小孩跑过来,问他:“哥哥,你买孔明灯吗?买我的孔明灯吧!我需要钱,给我妈妈治病。”
姜城远看小孩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孔明灯,他问:“哥哥只放白色的灯,你有卖吗?”
小孩很为难:“哥哥,没有白色的,有红色、黄色、绿色和紫色,你选一个吧?”
姜城远拍了拍小孩的头:“算了。”
但他走了几步,又停了下来,转身对小孩说:“这样吧,哥哥一个人放灯不方便,你帮哥哥,你有多少灯,哥哥全买了,再额外给你放灯的报酬,好吗?”小孩高兴得跳起来,连连说好。
他们放灯的时候,我就在暗处静静地看着。
红色的、紫色的,还有黄色的、绿色的,一盏盏的灯飞到半空。其实,无论是哪一种颜色,到了一定的高度,都不会太显现灯纸的色彩了。
这一次的姜城远不像他以前跟别人合作放灯的时候那么暴躁了,也依旧会有江风吹灭石蜡,甚至吹乱火焰,把灯纸烧一个窟窿,但他都没有对小孩发脾气,火焰太大的时候,他还把小孩拉到背后,避免小孩被火焰灼伤。
他摸着小孩的头,小孩抬头冲他笑,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在夜色里相伴,画面莫名令人觉得很温暖。
那样的姜城远,跟在山顶冲我发脾气的那一个,完全判若两人了。
我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那个他——从前的那个他,轻轻的一个笑容就会发光,手指的一个动作也能透露出温柔。其实漫天的浮灯之所以美,也都是因为画面里有他。那一刻,我再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执念——从前的那个他,其实并没有走远。他的光芒还在,他的温柔也还在,迟早有一天,他终究会摆脱往事的阴霾,他的世界一定会冬去春来。
但是,我没有对姜城远说实话,那块云朵挂坠的背面是刻过他和舒芸的名字,五个字刻成斜着的两排,中间还有一颗心。但是,姜城远的名字却已经被划花了,而在他的名字的上方,有人重新刻了两个字:魏杨。
那已经是属于魏杨和舒芸两个人的信物了。
所以,我扔了那片云朵,因为我还想保护姜城远的梦。我始终不想被他知道舒芸对他的背叛,我常常害怕他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又有什么激烈的反应。我恨不得时间真的可以狂奔而过,眨眼就是几年,那样的话,他的伤口一定会随着时间而愈合得更多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