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放在厚厚的波斯长毛毯上,自作主张地给她围上裘氅,仿佛还怕她冷,过去将她抱在怀中,问:“累不累?”
“累。”她点头,再也不堪忍受,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他,“被你当作废人一样当然累。我有手有脚,你能不能别老当着别人的面把我抱来抱去的?”
平宗微微一愣,轻声说:“你身体还弱。”
“你呢?你就好了吗?”叶初雪说的时候恨不得去戳他胳膊上的伤口,“自己的伤迟迟不愈合,却来干涉我。”
“我的身体我知道。”他不为所动,陈述事实,“都是外伤,不碍事。”
叶初雪张了张嘴,一肚子针锋相对的反驳却无法说出口。他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讽刺她。她就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,她伤在了身体的深处,她弄丢了他的孩子,所以没有立场和理由对他的关切做任何反抗。
叶初雪觉得她一生中从未如此憋屈过。她即便不是个快意恩仇的人,却总能在任何逆境中为自己争取自己的结果。然而如今她却不能这么做,她不能再辜负他了。她弄丢了他的龙城和军队,他的地位和权势,这是她原本的目的。那孩子却不是,她深感愧疚,因为欠他一个孩子。所以她才穷尽自己的极限去忍受,他对她越是无微不至,她心中的愧疚就越是沉重;甚至他越是绝口不提这件事情,叶初雪就越发得五内俱焚。
他已经失去了这么多,却还如此悉心照料她。叶初雪自觉没有资格嫌药难喝、骆驼奶腥膻,嫌他事无巨细不问她的意愿,她只能将一切都承受下来。
平宗的瞪视,她张口结舌,半晌只能偃旗息鼓,故意冷着脸说:“随你便吧,反正又不是我疼。”
平宗对她百转千回的心思却毫无察觉,满意地摸摸她的脸,笑道:“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。等你身体好一些了,等到了阿斡尔草原,我带你去骑马,骑骆驼,随便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,好不好?”
她想冲他笑着点头,却发现从来就做惯的虚伪在他面前连半分都使不出来。叶初雪无比痛恨自己此刻的软弱,心中懊恼不已。就知道不该放纵自己,不该让自己的情绪恣意宣泄,这就像是蚁穴毁堤一般,一旦出现了裂缝,就是灭顶之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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