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来!”任树高声道,“瞿编来一个!”
瞿燕庭擦干的手心霎时湿滑一片,捧场的,起哄的,周遭激动的人声将他淹没。牵在嘴角的笑容那么单薄,摇头也像是欲拒还迎。
陶美帆亲自请他:“瞿编,来一首吧!”
杨斌在台上递出话筒:“瞿编,就当为我送行!”
陆文离得最近,觉出瞿燕庭神情微妙,不是尴尬,是一种近似胆怯和不适的状态。
莫非瞿燕庭五音不全,怕出丑?他愿意做骑士,奈何他不够资格。
瞿燕庭在满目期待中起身,这样欢愉的场合,老前辈亲自请他,他何苦扫兴,只能负着浃背的汗水扮一场落落大方。
瞿燕庭登上一尺高的理石台,接过麦克风,说着契合身份的漂亮话:“那我献丑了,庆祝杨老师杀青,希望以后再度合作。”
灯光黯淡,小光束缓缓地扫。
一段淅沥的雨声响起,前奏流淌而出。
瞿燕庭低垂眼眸,轻轻慢慢地开口唱:“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,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……”
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
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
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
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
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
凝住眼泪才敢细看
粤语的《约定》,瞿燕庭清澈冷淡的嗓音唱出来,像湛蓝的天空里拉扯一条云线,缠绵,干净,久久不曾淡去。
陆文听得出神,忽略四周的光景,闻不到红酒的气味,手中的玻璃杯变得很轻。
无数画面从他脑海闪回,6206号房门,漆黑的小巷,第五棵树下朦胧的光,滚烫的粥,出租车窗上映照的侧脸……瞿燕庭在葡萄藤下微红的眼眶。
他什么都忘了。
一曲结束,掌声鼎沸,瞿燕庭磊落从容地走下台,而身后,衬衫凉凉地贴在背上,无人知晓他的狼狈。
任树喘匀了,接棒唱下一首,又涌起一波叫好声。
瞿燕庭没回卡座,避开人群朝外走,像一只落单的孤雁,他始终抓着陆文塞给他的口袋巾,抚过额头拭去一排冷汗。
他离开了宴会厅,匆匆地,甚至来不及拿回大衣,只想躲起来一个人待一会儿。
瞿燕庭拐入洗手间,进最里面的隔间内,锁住门,在马桶盖上坐下来。他弯着腰,双肘撑在大腿上,抬手捂住了眼睛。
他心绪颓然,指尖插/入发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