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门还记得在她的少女时期,听养父母谈论过云伯。云伯出身于富裕家庭,自己是大地研究所的研究员。年轻的时候他很有女人缘,但奉行独身主义。他在三十多岁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恋爱。当时外部阻力极大,以致两人下决心结婚。然而一波三折,女孩终于因为对云伯没有信心而结束了年轻的生命。父母谈论云伯时,沙门听得很入迷,所以印象特别深。沙门只在父母家见过云伯一次,那时云伯已经有些年纪了,但还是很有风度,令沙门这样的中学生神往。她觉得他的声音尤其好听。
沙门再次见到云伯时,他已经快退休了,但沙门一眼就认出了他,他太与众不同了。当时沙门陪云伯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,倾听着云伯慢条斯理的讲述,激动得忘乎所以。城市在喧闹着,沙门青春的脸庞泛起红晕。却原来云伯同沙门的养父母从前是至交。
第二天云伯一下班就到沙门的书店来了。他不仅仅是来读书的,他还开了一个长长的书单交给沙门,告诉她应该购进哪些图书。他对沙门的经营很欣赏,说:“你啊,天生是干这个的。”沙门则一边听云伯说话一边暗想:这就是他,有女孩愿意为他去死……
后来云伯就退休了。只要没有特殊情况,他隔一天就来一次书店。他不光读书,还介入书店的业务。当沙门提出想雇他为书店的策划时,却又被他坚决地拒绝了。他说他已经正式退休了,只能做些义务工作,书店事务是他的业余爱好。在后来的日子里沙门感到,她这家书店有半边是云伯撑起来的,难道世上还找得出比这更为优雅和深厚的友情吗?云伯虽然住在大公馆里,但生活朴素,对物质上的享受几乎没有欲念,只有无穷无尽的对书籍的好奇心。沙门在心里称他为父亲。有时沙门甚至这样想:她之所以那么多年里头没见到云伯,是因为云伯一直在等她长大。在这么多年里头,沙门多次在生活中遇到难题,每一次她都是去找云伯为她出主意。那些困难有的立刻就解决了,有的过了两三年才解决,但终究还是解决了。似乎是,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云伯。沙门的心中常为云伯掀起爱的波澜,但云伯总是云伯,沙门从未见过他有乱了阵脚的时候。沙门一次又一次地感到释然:正因为云伯总是云伯,她的生活才会如此丰富多彩啊。就比如出租车司机小秦吧,他对她的那种激情有很大成分是来自云伯啊,是云伯在书店制造了浪漫的氛围,他是这方面的高手。也是他提升了书友们为人的格调。
“云伯,我要为您庆祝生日。”沙门说。
“可是我正打算忘记我的年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