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出生的第五年，我带着他，随父亲回乡祭祖。

傅九麟那货不要脸，非屁颠屁颠地跟着。

父亲对我们俩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儿子倒对傅九麟亲近得不行，一路上拉着他不松手。

父亲的故乡在永州，北方小城，民风淳朴。

只是我没想到，我居然会在这儿再次见到傅九宸。

彼时他拿着一根棍子席地而躺，蓬头垢面，身上穿得破破烂烂，面前还放一只破碗。

我是瞧见他那身青衫衣摆处绣的「云」字，才认出他的，心里不免有些唏嘘。

「他怎么成这样了？」

傅九麟停下步子凝视他，显然也认出来了。

「意志一下子被击垮，自然也就无心再争再抢了呗，听说李湘湘过不了苦日子，到这儿没多久就抛弃他嫁给了一个老富绅做小妾，日日受尽折磨。」

儿子好奇道：「娘，你认识那乞丐吗？」

我摇摇头，却从怀里拿出几只铜板。

「小乖，去给那乞丐。」

儿子接过铜板拔腿就跑了过去。

铜板扔进碗里的时候，他还回头指了指我，跟傅九宸说话。

「我娘给的，你拿去买包子吃。」

傅九宸漫不经心抬头，却在与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愣住了，随即又看向儿子，颤着手伸出来。

离儿子的脸颊只有一寸时，他又如大梦初醒般缩回去，红着眼睛拱手道谢。

儿子撇着嘴跑回来，「娘，那乞丐好奇怪，他怎么哭了呀？」

我摇摇头不做回答，牵起他的手转身走了。

翌日，傅九麟告诉我，那人死在了大街上。

病死的。

在外蹉跎五年，身子早就垮了，苟延残喘至今，已是上天垂怜。

傅九麟说，他走得很安详，神情安然，毫无痛苦。

我听得一脸平淡。

因为我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，所以内心毫无波澜。

最在乎他的柳云芷，早已死在了他娶李湘湘的新婚之夜。

不过这都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，我们该动身去下一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