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恐吓,又像是要说服自己,不断重复,“朕真该杀了你。”
“你是北戎的公主。”他嗤笑,“这样贵重的身子,没名没份地跟在朕身边那么久,也算忍辱负重。”
谢桀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,似笑似哭:“好不容易到了今日,为什么又不装下去了?”
只要她再卖一卖乖,只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,哪怕还是欺骗……
“北戎使团来了。”阿赫雅呼吸有些艰难,缓和了片刻,才再次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,“他们之中,有人认识我。”
所以装不下去了,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,因为这个谎言迟早会被揭破。
她低垂着头,昏暗的火光下,看不清神色,只有那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鲜明的指印格外刺目。
“谢桀,我没有爱过你,不如说到了如今……我有些恨你。”阿赫雅的眼角濡湿了,睫羽颤动着,如蝶翼沾染露珠,易碎而美丽,“何必装出一副深情模样呢?你不信我,利用我,我也不信你,想利用你。”
“我们的关系,从一开始,就是一场相互欺骗的戏码。”她抬起脸,扯出一个难看的笑,眼中有泪光盈盈,“现在,戏演到终局了。”
该散场了。
那滴泪水从泛红的眼尾滑落,滴落在谢桀的手腕上。
谢桀仿佛被烧红的炭火灼烫,猛然松开了手。
他听见自己的心,沉重地跳动,仿佛有千百把刀剑同时割下,血顺着伤口涌出来,是濒死的疼。
疼到连呼吸都像是吞下细细的针,扎进血肉里,每一寸都是痛苦。
谢桀狠狠地闭上眼,额角青筋跳动着,后退的脚步踉跄了一瞬。
“朕没有允许。”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话语,恶狠狠地,如同一只被伴侣重伤的狼王,“你以为朕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你?”
“朕偏不遂你的愿。”谢桀捏着阿赫雅的下巴,唇角轻扯,嘲弄一般,“你越想要的,朕越不会让你得到。朕就是要你眼睁睁地看着,又无能为力。”
他撂下狠话,含怒摔袖而去,背影却怎么都像落荒而逃。
阿赫雅坐在黑暗中,借着那点微弱的火光,从桌上捡起被谢桀遗落的玉佩。
那是在宛城时,自己在玉春楼用一支舞蹈,为他换来的礼物。
种水不佳,工艺普通,却能得谢桀留在身旁,细润的玉身,分明是被日夜摩挲留下的痕迹。
阿赫雅叹了口气,将玉佩捏在掌心,定定望向窗外的圆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