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重点大学,本地的特殊人类助学项目会给学生奖励20万。
只有向云来知道,向榕擅自往这数字上加了两个0。但她的父母信了,为了未来的20万,他们愿意让向榕一直读下去。
事情发生在向榕中考那年。向云来白天在网吧里打工,晚上去饭馆打杂,他接了下晚自习的向榕回家时,发现家里多了两个客人。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,不是寻常客人上门拜访的时间,况且已经没有亲戚朋友乐意造访两条赌狗的家。那两条汉子大咧咧坐在椅子上,舅舅和舅妈则缩手缩脚站着,看到和向云来一同回家的向榕,如同看到救命稻草:“这就是我女儿!”
他们把向榕拉到逼仄的客厅中央,兴高采烈地介绍她:智商高,性格好,长得漂亮,身材窈窕……卖货的人才会这样说话,与其说是夸赞,不如说是推销。舅妈把向榕的头发摆来摆去,做出漂亮形状,让她完整露出圆润饱满的少女脸庞。
他们催促向榕释放精神体让两位客人看看。萨摩耶敌意很大,一落地就汪汪大吼。向云来看得清楚,两个大汉一个是地底人,另一个肩膀上盘着绿色的竹叶青。“不错。”竹叶青说,“女的可以扮狗,和精神体一起演出,很相配。”
夫妻俩千恩万谢地送走客人,扭头便被向榕砸了个杯子。捂住额头伤口,舅舅并不隐瞒:他们又赌输了,欠账80万,这房子是租来的,俩人身上也没有钱了,只能仰赖向榕。
向榕年纪小,又是特殊人类,有人就喜欢她这样的,青涩幼嫩,干干净净。把她交出去就能抵消80万,舅妈说,他们——那些提议用向榕来抵债的“他们”,愿意给向榕找一个合适的人,绝对让向榕过上比现在还要好几百倍的生活。
向榕和妈妈扭打在一起,尖叫着跺脚:你们疯了!你们疯了!!!
舅妈给女儿跪下磕头:“榕榕救救妈妈,好吗?妈妈爱你的,你也心疼心疼妈妈,好吗?”
舅舅亮出被砍掉的小拇指:“你不帮爸爸,他们要的就是我的命。”
和迫在眉睫的灾厄相比,向榕未来能带回来的20万实在太过虚幻了。十二岁的向榕在客厅里发抖。她听懂了,又并不太懂,只能看着向云来哗哗地流眼泪。
出逃的计划已经在向云来心中酝酿了很多遍。面对隋郁时,他想过要不要把自己吃过的苦全都数一遍,但那就太长太无聊了。他只用一句话带过:“我不想再过那么苦那么累的生活,被打,被骂,被拖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还债……我当时只想逃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