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想起何肆月说,正常与不正常只是一线之隔。何肆月这样的人,见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特殊人类,碰上隋郁这样的,也不过会眨眨眼,笑一笑而已。
“如果不是我哥为了让我害怕你,把我对怪物脸的恐惧感降低,我可能也说不出这些话。”隋郁说,“奇怪吧,也算一种因祸得福。”
向云来:“这怎么是福呢……我希望你什么人都看得清,什么表情都能理解。”
他们走在行道树浓密的影子里,隋郁仍戴着墨镜,有时候会看不清向云来的脸。他忽然很想吻向云来,于是把他拉到一棵树后头。虽然最终只是蹭了蹭面颊,隋郁都用尽了所有的勇气。
亲吻向云来的念头总是烧不尽的,任何莫名其妙的瞬间都会让它疯狂滋长。这种冲动随着他和向云来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,他越来越适应向云来喜怒哀乐的所有表情,而越来越难以控制。向云来也说:可以的,没关系,先亲再说嘛。
但他不会让自己这样做。他决不能让向云来以后回忆起两个人之间的亲昵举止,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不受控的呕吐和憎恶。
对,不是福。他对自己说。
他被何肆月平静接受,是因为何肆月是好人。
他相信即便自己跟胡令溪、柳川、秦小灯、邢天意他们说自己的面容失认症,他们也一定不会惊诧,会跟何肆月拥有同样的反应。他的心头因为伙伴们……或者说,“朋友”们的坦然与平淡,获得了难得的轻快之感。
他也有朋友了。是真正的朋友。他们先跟向云来连接,然后他隋郁才与他们连接。来到这里、进入王都区、踏进任东阳那间公寓的晚上开始,他遇到的其实都是好事。他把鼻子埋在向云来的头发里。他们有时候会用同样的洗发水,拥有同样的气味。这让隋郁感觉,自己在世界上与某个人是紧密相连的。
和□□无关,他在一切意义上,都全心全意依赖着向云来。
如果说过去被怪物包围的自己是旧的,那今日拥有朋友和恋人的自己就是新的。
这个新的“隋郁”,是因为向云来才诞生的。
“……你妈妈真好。”隋郁喃喃说,“她是我的恩人。”
向云来没听明白。他被隋郁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头雾水。他以往是不喜欢在外头跟人有亲密举止的,怕向榕和王都区的人看到,尴尬和不喜的原因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。但和隋郁在树的影子里松松地抱着,路上有人有车经过,他一点儿不慌张。只是问:“不想吐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