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他:“你真的很聪明。”
大牛腼腆一笑:“跟着槐鸠学了那么久,我知道只有利益才能驱动一件事不停滚动,哪怕千难万险最终也可虽远必至,但一件没有利益的事哪怕近在咫尺,也能举步维艰。”
他沉默片刻,看着我的脸色,斟酌着说:“桑羊死了,这河道拉运的生意便搁置了,可这条河上游的铜绿山,采矿工人成千上万,每日都需要食盐才有力气做事。所以大人,何不将此生意收为己用,只要这条河不枯萎,这条河上的银钱就不会枯萎,而这条河不仅仅上接铜绿山,再往上还连着汉水诸姬,往下连着吴越平原,中原货物可由此河运入楚国,再周转至吴越两地,一旦林地至郢都的驰道修好,那这条河就能成为整个楚国的贸易中心。”
我被他说得双眼放光,这小子何止算钱厉害,还是个画大饼的能手,槐鸠那个奸商是怎么教出这么个规划大师的。
“可把这条河占为己有,不是与民争利吗?”我试探着问他。
大牛盯着我,双目雪亮,拢手一拜:“大人不用试探我,我虽是商人,却是只站在大人这一边的商人,哪怕我日后家财万贯,但只要大人一声令下,我也会像子湘大夫那样散尽家财以助大人,我求得从来不是财,而是大人这个人。”
这话一出,我便什么也不说了,勾起唇角拍拍他的肩:“此事便交给你去做,桑羊刺杀令尹,按律当诛九族,但他没有家人,没有九族,这个河道无人继承,正好收为公家。你猜出了我一开始的心思,但我没你想的那么远,你画的这个大饼,我吃了,我倒是要看看,林地会不会成为全楚最繁华的交易地。”
大牛伏身一拜:“属下一定竭尽全力,让它变为现实。”
*
在林地忙忙碌碌一月后,子玉终于给我送来了一封信,我赶紧拿信回屋,一把展开,细细读着,恨不得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。
他在信上说了许多事,若敖氏的秋收,若敖氏的新兵训练,若敖氏的房屋修葺,却唯独不说想念。
我此前已给他寄过一封信,此地离若敖氏封地较远,一来一回两封信便是一月。
我赶紧提笔回信,将林地的几件大事一一说尽后,便说了这几日最重要的一件事——
我在林地寻到了一个好宅院,里面有一株枝繁叶茂的美人梅,地下还能引温泉水,前主人乃子湘大夫旧友,年老体衰,被儿子接去郢都颐养天年,我买下此宅院后便着手改建,只盼早日落成,静待主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