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年你父逝后,太上皇怒斥游氏有谋逆的心思,贬全家南下为奴。”
柴公温的手肘重重锤在案上,他胡乱抹了两把,把从嘴角顺着淌到胡须的酒液擦干:“子慕兄有恩于我,我想着,等太上皇消气,淡忘了这件事,就去找他家里人落脚的地方……最终,却只得到了他独子的死讯。”
当初他有多么无力,又多痛恨自己来迟一步,从此只能背着这份歉疚。
每年在西北,游子慕的祭日那天,都不忘给他敬酒。
“这么多年,我从未想过,你竟活着,还成了赫赫有名的明节侯。”
他歪着脑袋看祝和风,眼神却清明,怎么也挪不开目光。
像是要从他身上,找寻另一个挚友的影子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
祝和风像一汪静水。
“不不不,你没有忘,”
柴公温哐当一下起身,提起酒坛子晃荡地走了两步,又猛地转身,指着祝和风道:“你字望之,是吧?”
“圣人不知道,其他人不知道,可这个名字,是我替你取的!”
祝和风放在膝上的手一下子握成拳。
这一句话,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。
“认识你父之前,我没读过什么书,也不爱看文绉绉的东西。”
他砸吧了一下嘴,似乎不愿多说,“当初祝嫂子怀着你,让我们弟兄几个给你指名字,哎呦,我哪会这玩意。”
“最后还是与子慕兄,还有军师商量了好几个钟,才定下来。
男孩叫望,女孩叫云。”
不等祝和风问有何寓意,柴公温便高指头顶:“咱们当初,干的是要掉脑袋的事,哪敢回去连累家人?想凭高远望寄乡情,也只能看到天上的云。”
“咱们就想着,等你出生了,会走路了,握得稳刀和枪了,咱们这仗,也就打赢了。
到时候牵着半大小子的你回家,也算是望遍来路,有云做引。”
……
祝和风扶着墙走出来。
他不知道怎么再坐下去,跟半醉的成王面对面,去问那些当年被掩盖的真相。
只要一看到柴公温滔滔不绝的样子,他这样孤僻,满心里充满死水的人,脑海中竟也能勾勒出一副画面。
众人齐聚在篝火旁,兴许还赤着胳膊。
坐最中间,一边拭汗一边烤肉的,是他父亲;旁边站着个大口喝酒的柴叔;还有一派儒士模样,面白肤净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