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是侯家自己的红白事,不必外人主持。钮白文在这种场合中,仍然充当着提调一样的身份,他从台前匆忙走来,变貌变色的:“怎么话说的!底下贴墙站着一圈日本兵!什么意思?!”
怪不得外面安静成这样呢!座儿们看见日本人,哪还敢大喘气!后台众人皆是变色,先后见鬼似的揭开幕布向台下张望过,回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,只怕是找茬来的。但是侯家大徒弟说:“找茬早就该找进后台说话了,都要开戏了,这不没动静吗?”
钮白文尴尬笑道:“不然我去问问?要是冲着候老爷子的名声来的,也就罢了,别等唱到一半犯浑砸场!”
二徒弟看着商细蕊的背影,说:“为着师父的名声,那倒未必!日本人按说不懂京戏吧,可是听说他们最爱看击鼓,逢年过节都要击鼓祝祷。今天八成是冲着商老板的战金山来的。”
言外之意,竟是把引狼入室的责任推到商细蕊身上了,众人便也朝他看去。此时的商细蕊,已经把一半的魂魄化作了梁红玉,根本不理这些屁话。化妆镜中反映出的他的脸,眉毛吊得高高的,眸子半睁,那样肃杀桀骜的神态,使人不由自主要低下声来说话,生怕惊扰了千年之前的英魂。
钮白文在商细蕊耳边说:“商老板,你看这么个情况,也吃不准日本人的路数,怪瘆的慌的。要不……要不咱们换楚老板来顶?”
商细蕊名气大,话题多,一抬手一跺脚无风也要生出三尺浪,若有闪失,钮白文头一个对不起宁九郎的托付。换上楚琼华过来,论名头也不算怠慢了侯家,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的冤家,大概可以息事宁人。商细蕊不说话,魂游天外的摇摇头。钮白文又说:“那咱换一出戏,还是武的,《樊江关》?瞧他们说的,日本人特意来捧你的《战金山》,传出去又成了话柄子了!”
商细蕊仍然摇头。钮白文早知道商细蕊扮上妆以后,就是死了亲爸爸,他也不会跳戏的,不过是白问一句。眼见台上开锣了,钮白文无法可施地嗐一声,跑到前头还想打听点什么,不多会儿,他再一次大惊失色地跑回来:“商老板!莫不是我眼花了!你知道日本人身边坐着谁?怎么程二爷在那里!嗨哟!那些个大兵凶巴巴的,我也没敢招呼他!”
商细蕊对这句话立刻做出了反应,急火火的掀帘子往台下看,台下熄了灯,哪还看得分明呢?便向小来吩咐一句,小来把茶壶往钮白文手里一塞,摘下袖套解开辫子,假装成观众往台下走,溜达了一圈,回来对商细蕊点点头。
商细蕊猛然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