围巾缠脖子一裹就走了。面馆里的人犹在自言自语:“也没说他什么呀!就急眼了你看!”
另有人说:“说中了可不得臊得慌!”
“中了个啥!难道真和日本人?”
他们中间恰好有人带了照片的,于是当场招呼人们传阅辩证。也有人是商细蕊的铁杆,看见商郎受了委屈气跑了,忍无可忍拍案而起,揪着人衣领子干了一架。
这些事情商细蕊不知道,他心里耳里都有一只小锥子,小锥子钉进肉里三寸有余,扎得他愤然走了好几里地,越走身上越是热烘烘的,两手却冰凉。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胡同深处,商细蕊蹲下来捧了一捧雪扑在脸上,然后慢慢仰起脸,朝天叹出肺腑窝藏的一口热气。
商细蕊一连几天都不让排自己的戏,在后台像一尊佛爷似的干坐着找茬,把杨宝梨也打了,教小戏子们紧张极了。杜七今天过来陪他说话,算是救了水云楼的孩子们。半场翻台的时候,盛子云也来了,这个没有眼色的东西,说起来已经是一个混社会的人了,丝毫没有长进,居然期期艾艾朝着商细蕊提那张和服照片的事,言语里颇有些规劝的意味。
商细蕊手一指大门,瞪起眼珠子说:“滚出去!”
盛子云几时见过商细蕊疾言厉色,吓得呆在原地。后台也都不敢响了。商细蕊见他不动,上前薅住衣领子往门外拖出去:“以后不许上我这来!”
说完关了门。盛子云家世非常了得,商细蕊出来卖艺的人,按说是不会轻易得罪他的,就连安贝勒那样过分,商细蕊也没有动过粗。
众人现在都知道商细蕊心情有多恶劣了,后台静得没人一样,只听前台锣鼓在打,戏子在唱,甩一个高腔把人心吊得半空。杜七看着商细蕊,说:“我今天来,正想和你谈谈那张照片,你也要赶我走吗?”
商细蕊不看他,自己对镜子坐下了,面无表情地收拾满桌的粉墨油彩,琳琅珠宝。杜七没说话,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,亲手替商细蕊穿衣戴帽:“人都到齐了,我们早点到吧!”
商细蕊坐着不动身,硬是被杜七哄孩子一样拉扯走了。他们去青楼小院会朋友,那些还遗留在北平的文化名人们,对商细蕊爱得深刻,见他心里不自在,三天两头轮流摆酒,兼以出谋划策。智囊们几番讨论的结果也是去重庆或者歇戏比较好,这不仅仅是出于对商细蕊名誉的考虑,同样是对他人身安全的担忧。每当说到这个话,商细蕊就不吱声了,众人知道他的心意,不敢狠劝。唯有杜七道:“老姜头给你没脸,你就歇戏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