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的默契。他们夜里隔着屏风浅淡地聊天,说起各自童年的趣事,或是回忆起以往在一起时的针锋相对。他们之间永远斩不断的决裂,或是不得不同行的背离,他们一起经过的血与火。一切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,如今说起来处处都是由心的微笑。
她仍然不肯轻易谈及以后。平宗却看到了希望。这女人如坚冰一样的厚壳因为她自己的软弱出现了裂痕,平宗在等着她自己破茧而出。
他喜欢在夜里听着她入梦时匀长的呼吸,发现自己此前从未观察过她的睡姿。因为她睡得太少,总在他翻身或是梦呓时就惊醒。而如今平宗捕捉到了弥足珍贵的机会,可以在她熟睡后撤开屏风观察她的睡颜。
她脸上的伤痕仍在,眉尖紧蹙,喜欢将头枕在手臂上。平宗怕她醒来后手臂发麻,小心地用自己的手臂替换,也有那么一两次不会惊醒她。她睡着的样子像个孩子,掩去了精明外露的算计和绝不肯示弱的强势,她看上去显得很小,让他想起那个在鄱阳湖畔大宅子里看着青涩杏子的孩子。
如果可以,他愿意给她那样简单的人生。虽然他爱她计谋得逞时的狡黠,绝不妥协的强硬,受到伤害时倔强挺直的背,生死攸关时不管不顾拼命的架势,但他更希望这一切她都不曾经历过,希望那个鄱阳湖畔的小女孩简单快乐地长大,嫁与佳婿,生儿育女。在他想象她另一种人生的时候,总是会被她会嫁给别人的可能惊得再也坐不住,不得不跳起来在帐内来回地踱步以消解那种子虚乌有的不甘和后怕。
然后他明白了,没有那些磨难,他们根本无缘相识,无法相属,不能相守。他甚至开始怀疑,上天给她那么多的苦难,就是为了让她能来到他的身边。那么,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?
平宗带着这样的疑惑陷入梦境之前,还不忘再次仔细地观察她的睡颜,确认她没有受到噩梦的侵扰。
这一夜杂梦纷乱,幼年时的她,少女时的她,长公主还有叶初雪,她的各种面孔轮番出现在梦中,时儿乖巧柔顺,巧笑倩兮,时而明璀若寒星,时而卷挟着孤绝凌厉的气息,她的每一张面孔他都爱不释手,他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切地触摸到了最真实的她。
也许是大梦悠长,当他恍然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,甚至带着浓浓的不舍。
然而猎人的本能催生了警觉,他略定了定神,就意识到帐中少了个人。
平宗吓得一下子坐起来,就着从天窗透进来的月光确认她确实不在帐内,腾地一下跳起来,推门出去。
营地一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