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逊似乎很平静,只是看着他的副官,好久都不开口。后来是那人忍不住了,大声说,“陆校尉,我这就去安排防守,一定会守住这座城的!”
陆逊缓缓摇了摇头,说,“如今城中粮草不足三日,人手不过几百,民心惶惶,怎么守只怕也是徒劳;而刘使君仁厚之名天下皆知。”他顿了顿,和颜悦色地问道,“子平当真不愿降么?”
那副官愣了一愣,脸上陡然现出喜色,但很快又被疑虑代替。他迟疑好半天,最后只是说,“陆校尉愿降,我们就都跟着降!”
陆逊点了点头,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最后他没有说别的,只是吩咐道,“既然如此,还请子平前去告知诸位将士,集结人马,准备开城门。”
那副官似乎松了一大口气。匆匆离开。陆逊静了片刻,轻叹一声,径自站了起来。他大病初愈,这三天又几乎没吃什么,人还虚弱得很,这才刚站起来就差点摔倒。我忙上前扶住他,顺手拿过他的深衣帮他套上。“弄点吃的吧?要不然我怕你等会站不住,”我说。
初听他要降,我整个都呆了;好不容易反应过来,我即是惊喜又是忐忑,都快不会说话了。
他拂开我的手,摇了摇头,很平淡地说,“不必。议欲修书一封,不知可否烦劳小姐送出城交予魏将军?”
“行啊…等等,”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,忙问道,“为什么要我送这封信?”
“小姐本是刘使君帐下之人,正好借此回到刘使君军中,也叫魏将军放心。”陆逊一边说着,一边已经铺开细绢和笔砚,正缓缓磨墨。他的声音当真是波澜不惊,表情平静得一塌糊涂。
我疑惑地看着他,顿时间只觉得所有的惊喜就这样烟消云散了。他的态度…不大对劲?他到底在计划些什么?太平静,太无所谓,根本就没有那种不得已而降的无奈和愤慨。不对啊,这里面定有蹊跷。难道想要借投降为名,设伏城中?我想了半天,又觉不大可能;就以他现在的状况,他有这个精力么?再说,他如果准备今天就开城门,他根本没时间安排。我又不动声色地看他的信:很规矩的措辞,很平和的语气;城内多少士卒,多少百姓,出城怎么安排,说得清清楚楚。太理智,太冷静了一点;为什么他似乎毫无挣扎地就选定了投降?我更是困惑,又开始害怕,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。
他写完书信,仔细叠好,凑在蜡烛边滴了两滴腊封好,然后递到我手中。他叫来一人,吩咐那人陪我出城,又转头对我说,“多谢贺小姐相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