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风穿过殿门,吹动逦迤的纱帐,寒意透骨。
阿赫雅抬头,直直地望入谢桀眼底,分明是在笑,眸里却只有悲哀的讽刺:“陛下问我之前,何不问问自己呢?”
“淑妃屡屡对我设局,陛下便为此剥夺了她大半掌管宫闱之权,谁不羡慕我圣宠优渥?”她轻轻翘起唇角,“可是陛下,那些从淑妃手中裁撤开的宫务,什么时候到过琼枝殿呢?”
她不想插手大胥后宫杂务是真,可谢桀从未想过将这份权利放到她的手中,也是真。
所以在淑妃之后,便是林无月,哪怕没有林无月,也会有更适合的大胥贵女——总之不会是自己这个身份不明的北戎人。
阿赫雅指尖微微发颤,声音却依旧坚定,剥开了这些时日的甜蜜糖衣,露出内里血淋淋的真相:“陛下猜我疑我,又要问我,为何不肯信您……您不觉得可笑么?”
他们能交颈缠绵至死,也能时时按剑对彼此提防。
这话说得太重。
殿中一时死寂,仿佛连风都凝滞了。
“这就是你真正所想。”谢桀的声音沙哑,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与难堪。
他紧握着拳,青筋跳动,有无数气话哽在喉头,又顾及着阿赫雅的身子,死死地咽了回去。
到最后,谢桀只是无力地闭了闭眼睛,语气冷沉:“林无月避世孤僻,后宫之中,独独与你交好,她掌权与你掌权——”
有何不同?
阿赫雅扯了扯唇角,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。
从结果看,自然无有不同。
可从本心……全然交付,与留三分后路,又怎能一样?
阿赫雅不想与谢桀掰扯这些烂账,他们二人之间本就半斤八两,又有谁真正问心无愧,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不平?
“那些东西,我都可以不在乎,也不稀罕。”她定定望着谢桀,双目通红,声音微哑,带出颤抖的尾调:“陛下,我只是想要一个真正的公道!”
她只是想给沅沅一个交代,仅此而已。
阿赫雅捏紧自己腰间小兔子形状的香囊,那里头装着晒干的橘皮,泛着自然酸甜的果香。
是沅沅在她开始害喜之后,偷偷琢磨着做出来,献宝一般塞到自己手中的。
彼时的欢笑还在眼前,转眼就成了漫天的火光,烧灼得她的眼睛生疼流泪。
阿赫雅怎能不恨?
她昂起头,试图在谢桀脸上看见几分动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