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家为大胥浴血沙场,淑妃便是他们留在京都的脸面。”可谢桀依旧是那副理智得冷漠的模样,他一边低声解释,一边伸出手,想安抚阿赫雅的情绪,“她从未真正参与浙水宫大火,朕不能以此为由处置淑妃。”
哪怕秋后算账,也不能是这个时候。
战事激烈,军心一旦动摇,就是上万条人命来填的窟窿。
“那便任由她杀人么?”阿赫雅猛然将谢桀的手拍开,怒声道,“沈家浴血沙场,功劳卓然,所以沅沅的命就是一件牺牲品,即便含冤而死,也要懂事地当作一场意外,好叫你安抚军心!”
她心绪激荡如潮,呼吸急促,连带得腹部也隐隐作痛。
阿赫雅抱住隆起的肚子,忍着疼痛,头上满是冷汗,却依旧死死地盯着谢桀,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泣血的质问。
“谢桀,你怎么对得起沅沅,你怎么对得起你多年辅佐,呕心沥血的恩师?”
谢桀觉察出阿赫雅的不适,脸色阴沉,抓住她的手腕,强硬地将她按回床上,声音含着煞气:“太医令!”
殿门应声而开,最先进来的却不是太医令,而是面色比谢桀更难看的柳奴。
阿赫雅已经疼得喘不过气了,指尖死死地抓住软被,贝齿紧咬着,强行挤出一个字:“滚。”
她半睁着眼,鬓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,贴在脸颊上,狼狈异常,望向谢桀的目光冷得像在看一个仇人。
跑得汗津津的太医令被她这一个字吓得险些跪倒在地,心中忙念菩萨保佑,颤巍巍地伸出手,恨不得就此晕过去算了。
这可是陛下啊!
谢桀却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,仿佛被冒犯的并不是自己。
他凝视着阿赫雅排斥厌恶的眼睛,喉咙中漫出甜腥的血味,心脏似是被锥刺刀割,闷闷地疼,比战场上任何一次重伤都要痛上千倍。
周沅沅毕竟还活着,要处置淑妃,也大可等到南边平乱,大军回朝之后。
他只是做出了最符合当前形势的决断。
可阿赫雅的模样,又让他直觉性地感到后悔。
柳奴早在阿赫雅开口的一瞬间,便站在了谢桀面前,脸上的冷色几乎结冰:“陛下,请吧。”
阿赫雅从前饮过太多避子药,本就于身体有害无益,自己多番想法子调养,才能让她这一胎怀得轻松些,临到末,又遇上这等伤心事。
阿赫雅已经压不住喉中的痛呼,呜咽起来,低低地叫着柳奴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