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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至暗 贺绪林 21 字 2024-12-30 16:12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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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麻麻亮,二爷就赶着牛车给地里送粪。地有点儿远,距村子二里多路,老牛走得也慢。二爷抱着鞭杆,将双手笼在衣袖里,缩着脖子跟车小跑。其实是不用跑的,走就能跟上车,小跑是为了驱寒暖脚。天实在是太冷了,呼出的气在二爷的眉毛、胡子上瞬间凝成了霜。

到地头时天色明亮了,二爷的眼睛也是忽地一亮:麦田寒霜一片白茫茫,横七竖八地摆着许多黑乎乎的东西。他低头仔细一瞧,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,原来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竟是死去的大雁!大雁是怎么死的,他顾不上去想,只是急忙卸了车上的粪土,捡起大雁就往车厢里扔。“好家伙,竟然有半车厢!过年都不用割肉了。”二爷这么想着,唱着“乱弹”,赶着牛车凯旋了。这时太阳已经冒头了,凛冽的晨风中有了些许暖气。快到村头时,二爷觉得车厢内有动静,回头一看惊呆了,车厢里的大雁们竟然复活了!原来大雁只是冻僵了,被二爷集合在一起后,相互依偎,加之有了阳光的温暖,逐渐恢复了知觉。就在二爷愣神之际,大雁们纷纷拍着翅膀腾空而翔。二爷急忙去抓,可连一根雁毛也没抓着。

这个故事我是听村里的老人们讲的。那时二爷已过世多年,我也没有去考证,不知是真是假。

父亲给我说的真实情况是:1953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迟一些。冬至的前一天忽然刮起了西北风,很猛,尘土树叶漫天飞扬,遮天蔽日,气温骤降,滴水成冰,家里的水瓮都冻住了。每天早晨做饭,母亲都要用菜刀砍开冰面取水。头场雪来得很猛,也很大,下了三天三夜。多年后父亲回忆说,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雪。那雪花最初是鹅毛般大小,半天工夫就变成了一团一团的,像刚孵出来的鸡娃,乡亲们把这样的雪称为“鸡娃雪”。天宫中的“鸡娃”似乎炸了营,没头没脑地往下落,不到一顿饭的工夫,地上的积雪就有一尺来厚了。随后是“糁(此处读zhēn)子雪”。雪粒子如同玉米糁子般大小,密而猛,打在脸上如同铁屑子刮人的皮,刮得人生疼。

那天下午,茫茫雪野上有一个黑影在蠕动。近前细看,是个中年汉子。他早已成了雪人,“气死风”帽子上积满了雪,眉毛胡子都变白了。

积雪实在太厚,他扛着铁锨一步一步往前挪,实在挪不动了,就用铁锨铲开一条道。正如唐人“张打油”那首写雪景的打油诗中所描绘的情景:“江山一笼统,井上黑窟窿。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。”此时此刻,原野白茫茫一片,根本看不见哪里是路,好在这条路他走过无数趟,闭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