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派四五个小伙都看不住,头茬二茬没长起就让人撅秃了。因为大伙儿的生活处境和生活水平几近一样,要是有办法,谁半夜三更去夺牲口的口粮?再者说,“撵月亮”的也有看苜蓿的老人、姐妹、嫂子和兄弟。但看苜蓿的不能一点儿也不管事,他们虚张一下声势,把“撵月亮”
的吓跑就行了。
我终日在喊饿,母亲的身体完全垮了,只有父亲还挺得住,这应该感谢爷爷奶奶给了父亲一个健壮的身体。
一日,我实在耐不住饥饿的摧残,哭着缠着母亲要吃的。母亲想不出办法,无奈地流着泪,禁不住埋怨父亲:“人家都能弄下吃的,你就不能想想办法?”
“我能有啥办法。”父亲圪蹴在脚地吧嗒着旱烟锅,一筹莫展。
母亲说:“听他三嫂说,晚上许多人都去生产队里的苜蓿地弄苜蓿菜……”
父亲瞪起了眼睛:“你是叫我去偷?!”
父亲的做人准则是:亏死不告状,饿死不做贼。母亲说这话,不由他不发火。母亲不言语了,泪水泉涌而出。
这时,我六爸(叔父)来了。他埋怨父亲:“好我的哥哩,都这光景了,你还正派啥呢!村里哪个没去弄苜蓿菜?我都去了好几回呢。把我嫂和娃饿成了这样子你就不心疼吗?”
父亲耷拉下脑袋,双手蒙住脸面,不吭声了。我清楚地看见泪水从他的指缝涌了出来。
晚上下起了牛毛细雨。父亲不知干什么去了,母亲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儿,很是心神不安。起初我陪着母亲,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被开门声惊醒,睁开眼睛,看父亲站在脚地,浑身上下沾满黄泥,手里提着一个沾满泥水的空布袋,像只在泥水里挣扎过的落汤鸡。
“你咋弄成了这样?”母亲大吃一惊。
“我……我弄苜蓿菜去了……”父亲浑身抖得如筛糠一样,牙齿直打架。
母亲急忙拿出干衣服替父亲换上。
“菜呢?”母亲问。
父亲说:“我刚走到地边,觉着有人盯着我,我转身就跑,没小心就从土壕跌了下来……”
“伤着哪儿了?”母亲急忙端起油灯查看父亲的身体。
“没伤着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母亲喃喃地说,放下油灯,捏着空布袋,背过身去。
我看见有两颗晶亮的泪珠落在了她的衣襟上。
父亲落败而归,此后任母亲怎么埋怨,死活都不去了。我决定去“撵月亮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