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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
父亲的葬礼在当时很隆重,虽然没有送葬的唢呐声(那年月,埋葬不许吹唢呐),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为父亲送葬,这是我始料不及的。
父亲脾气不好,生性耿直,爱打抱不平。老辈人给我说过一件事,父亲的一位发小娶了个河南女人,身材高挑、模样俊俏,而且比他小七八岁。这位老叔怀疑村里一个小伙与他年轻的妻子私通,一天,这个小伙打他门前经过,他手持一把镰刀扑过去,大骂着要送那小伙的丧,吓得小伙急忙逃窜。老叔紧追不舍,一街人无人敢拦。小伙跑进我家,大呼:“十一叔救我!”父亲恰巧出门,见此情景,急忙把小伙掩在身后,疾步上前,喝喊老叔放下镰刀,有话好好说。老叔此时红了眼,哪里肯听。父亲一把揪住老叔的衣领,把他推出门外,怒斥道:“要杀人你到街上去,我屋不是你撒歪的地方!”父亲身材魁梧,力大无比,老叔被他搡得动弹不得。因此,这位老叔好多年跟父亲不招嘴。
还有一次,一家兄弟俩因家里事闹得反目为仇,弟弟当街持刀追杀哥哥,村里竟无人敢拦。那天中午,我去饲养室喊父亲吃饭(父亲是生产队饲养员),恰好走到村口时,看见兄弟俩打斗,哥哥的背部挨了一刀,鲜血染红了白汗衫。眼看弟弟还要追杀哥哥,父亲抢前一步,一把抱住了那个弟弟,夺下了他手中的刀。事后母亲埋怨父亲,说那是个二杆子,你就不怕他戳你一刀。父亲笑着说:“我是二杆子他叔,他不会戳我的。”我没想到父亲能这么说,扑哧一声笑了,母亲也笑了。
我亲眼见过父亲训斥一位他的同龄人。那位老叔的女娃相中了我堂嫂的弟弟,依乡俗需要一个媒人。嫂子找了村子好几个能人,希望能成全这桩婚事,可他们都不愿做媒,因为那位老叔太难缠,他们还一致推荐父亲做媒人。父亲没说过媒,但侄媳妇来求他,他不得不应承。那位老叔果然难缠,彩礼一加再加,父亲火了,骂那位老叔爱钱不要脸。当时我在跟前,那位老叔被父亲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可他不敢还言。父亲骂他时,将手中一尺多长的烟袋杆不住地挥舞着。他知道父亲的脾气,生怕一句话说不合适,父亲的烟袋杆就落在他的(脑袋)上。
这桩婚姻最终被父亲说成了,小两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。
还有件事,生产队有三位饲养员,父亲是饲养组长。一天,饲养员何十叔值班,父亲和另一位饲养员轮休。傍晚时分,我们一家正在吃晚饭,何十叔慌慌忙忙跑来,哭丧着脸说:“哥,我把麻达挏下(闯祸)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