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我们那一级入学在秋季,毕业却改在春季,让我们多读了半年书,算下来我高中读了两年半,应该算是好事吧。其实,我们两年半并没学到多少知识,虽说上的是高中,可学的还是初中的知识。一位教数学的女老师很爱讲政治,每堂课结束时都要念一句语录,比如:“林副主席教导我们:多讲不如多练”,然后布置完作业才下课。
很多时候我们在学工学农。所谓学工就是在社办工厂帮着干点儿杂活儿,学农则是去农村帮生产队干活儿。因此学农时许多农村同学就请假,学校发现这个情况就不许班主任批假,不批假学生就逃课。我不是个好学生,常常逃课,为此多次挨老师的批评。
那年月靠工分吃饭,两年半高中,母亲和我竟然没有欠款,还多少分了点儿红。一到四个假期(寒假、夏忙假、暑假、秋收假)我就拼命干活儿,星期天更不用说,学工学农我就不去学校,在家挣工分。记得我们生产队搞副业烧砖,将烧好的砖卖给外地,用火车运。生产队给火车站送砖用架子车拉,运送一百块砖记五工分。那几天我没去学校,一车拉两百块砖,一个往返是十里地,一天拉五趟,挣五十工分,一天顶平日五天!
白天干活儿太累,晚上头一挨枕头就打呼噜,把老师布置的作业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。当时,我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语文课代表的,我的语文学得并不好呀,倒是物理、化学自我感觉还学得可以,可偏偏就被选为语文课代表。我至今回忆起来,都觉得不可思议,甚至觉得有点儿阴差阳错。
我们的语文老师姓樊,一头黄色鬈发,面孔白皙,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如瓶底般的眼镜,酷似欧洲人,只是身材不够高大。樊老师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,多才多艺,会各种乐器,是校文艺队的领导兼指导,深得同学们的爱戴。然而,他最擅长的还是中文,在语文教研组坐头把交椅(教研组组长)。
我清楚地记得樊老师给我们讲的第一堂课是《鸿门宴》。他让一位同学朗读课文,那位同学读得结结巴巴,连连“吃栗子”。他又让另一位同学朗读,也是如此。如此者三,他便自己朗读。他在讲台上缓缓地来回走动着,手拿着课本,眼睛却不看。他的普通话发音不怎么标准,可嗓音洪亮,有一种金属声,很有感染力。他几乎是背诵完了课文,往日乱哄哄的课堂此时寂然无声,同学们都被他震服了。
接着樊老师开始讲解课文,声音时高时低,时缓时急,抑扬顿挫。同学们的思绪被他带回到两千多年前隐藏着刀光